（八十八）起疑
洛城翊坐在高高的书案后面，案上的小小白玉鼎内焚着清幽疏淡的玉芳髓。
“你可看的明白？”他的声音听上上去平淡内敛，但心内却是风起云涌，怒浪惊涛。
“是。奴婢亲眼看见王妃出现在灯会上。她身边还有一男二女。”跪在地上的王府丫鬟彩云说到这里忐忑不安地瞅了眼书案后的钧王。
“你是如何看见王妃的？”洛城翊再问。
“奴婢的娘前儿殁了，奴婢便向宋管事告了两日假，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在长街上挂灯，那正是人挤人人挨人的，原来她们都是奔着一个五彩斑斓的琉璃灯去的。忽地王妃猛然撞过来，她还抬头对我一笑说‘对不住’，奴婢一呆，叫了声‘王妃’……就被她后面跟着的男子斥道：‘胡说！哪里来的王妃？’一面又……又叫王妃快走。他们身后的两个女子也匆忙跟着去了。”
“他叫王妃快走，王妃呢？”洛城翊又问。
“她……那名男子竟直呼王妃名讳，还牵着王妃的手，王妃也……王妃也不曾挣脱……”彩云的声音低下去，她不敢抬头看钧王的脸色。
“那之后呢？”
“奴婢也曾悄悄跟着他们，可是他们走的实在太快，瞧着方向是往城西去了。奴婢却耽误了回府的时辰，求王爷开恩，饶了奴婢这一回。”彩云又磕了个头。
“你下去吧，我自会向司掌仪说。”洛城翊微微一笑。
彩云兴高采烈地退下去了。屋内的洛城翊冷声唤来近侍福春吩咐道：“传话给司掌仪，彩云杖毙！”
近侍福春心中一跳，忙肃声称是。心想这是王爷不想让王妃有私情的事外传，才要了彩云的命。
他出了书房，往刑院走去。穿过绕墙花廊，顶头就见侧妃媚姜扶着丫鬟的手走过来，忙向一边避过。谁知媚姜偏认出他是洛城翊的近身侍奉的人，便笑问道：“小公公哪里去？瞧你这一头的汗。”
“见过侧妃。奴婢是去刑院向司掌仪传话，杖毙彩云。”福春躬身答道。
“彩云？是哪个彩云？”媚姜拧眉问道。身边的丫鬟立刻凑近她说道：“是花园子里管花木的执事丫头。”又问福春：“她犯了什么错？怎么还闹到王爷面前了？”
福春只是低头，却不敢说。媚姜看了他半响，向身边丫鬟丢了个颜色，丫鬟会意，从袖中掏出一个金线纹绣事事如意的荷包，塞到福春手中，说：“好歹是条人命，我们侧妃是个慈悲人，有心救她一救，小公公可好开恩告知一二？”
福春捏着荷包，抖的如同筛糠，跪在地上说：“还请侧妃饶了奴婢。彩云的事，涉及王妃清誉，只怕是……”
媚姜闻言一惊，忙示意他不要说了，左右看了无人，低声说：“你跟我来！”便将福春引至僻静处，低声说：“你把听到的多少，统统讲出来。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福春无法，只得将彩云的话再说一遍。他甚为乖觉，话只说三分，还说自己被赶在门外，听不真切。
“王妃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向来贞静淑雅，岂容得那等糊涂人污蔑？想来是这个丫头看错了人。”媚姜听了笑了一下道，“如此我却是不好救她了。”
福春听了应声说是，“这也就是她的命数罢了，谁叫她眼神不好？”
“没得耽误了公公的差事，媚姜甚是过意不去。如此，便不耽搁公公了。”媚姜微微欠身，“还望公公不要将看见媚姜的事说出去。”
福春忙应道：“奴婢直去刑院，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人。”
媚姜满意地点点头，往前走去。
她直至走到花廊尽头，看不见福春的影子，才猛然折身返回，吩咐身边丫鬟：“你速回我们院子里，将我枕下匣子里的药丸全部拿来，之后去王妃的相思阁找我。”说完她便独自一人往相思阁来。
阿玦，不，顾和风的小腹微隆，算来已是有四个多月了。
此时她正斜倚在软榻上，亲手绣着一个小小的肚兜，用软和的红绫底子，上面绣了个活灵活现的鲤鱼戏莲蓬。媚姜见了，劈手便夺了下来，讽笑道：“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工夫做这个呢！”说罢便要拿起剪刀要绞了那肚兜。
“你做什么？”和风恼怒道，忙扑过去抢。
“我在救你你知不知道？”媚姜将肚兜摔到和风脸上。“真当自己是王妃了？一针一线可是贤良的紧呢！我告诉你，装就装的像一点！那个顾阿玦，连针都不会拿！你绣这个做什么？怕他不知道你是个冒牌货？”
顾和风吓的面色如土。媚姜狐疑道：“春音那丫头死哪里去了？难道她不曾提醒你？”
“春音……已经有好几天不曾露面了呢。”和风嗫嚅道。
这时，媚姜的丫鬟赶来，媚姜接过她手里的药丸，掷到顾和风怀里，冷冷地说：“想活命，就把这个给他服下。告诉你，你冒名顶替的事，他大约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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