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黑泉镇里来了一位疯癫老头。
老头很瘦,身上的肉也已经剩的差不多了。这老头也没啥毛病,就是整天嘴巴哆嗦着,遭人诟病。关于这个老头,大家都众说纷纭。
有人说这老头打北方来,老婆死了,儿女没有良心抛弃了他,无奈之下才沿路乞讨到了这里。也有人说这老头研究巫术,儿女怕沾染祸害才远离了他,嘴巴会哆嗦就是念咒语导致的,妻离子散的老头于是落得个疯癫的下场。
于是,人们虽然可怜老头,却也不敢靠近他。
这一天,老头很早就盘坐在街道上,哆嗦着嘴巴,浑身破烂不堪,再加之面露颓色,路过的人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停留。好心人不是没有,可他们也怕,只敢把馒头放在老头两侧一尺之地。
东升耀日逐渐打在老头的脸上,把他那张沧桑的脸打得金光,勾勒出深邃的纹路。尽管刚入夏,这太阳也已经够毒辣了,路上的人们都匆匆忙忙,对路边早已通红的脸蛋视而不见。
南边的集市来了个小伙子,手里拿着一把绣花伞。按理说这把伞应该用来挡雨的,拿来遮阳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小伙子身体精壮,也不怕这老头,于是径直向他走去。
“看呀,有人给这老头送伞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街上的人们立刻靠了过来,准备看热闹。以老头为中心,在五尺之外围满了人。大家嘴上挂着无声的笑容,也有人屏住呼吸,紧盯着老头的一举一动,生怕出现像是巫术起手式的动作将自己毁灭。
小伙子刚走到老头身旁,发现自己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着老头,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想怎么岁月会在一个人脸上烙印这么多深刻的印记。尽管心里发虚,小伙子还是走到老头身前,弯下腰去,准备将伞托交到老头耷拉在下方的手上。
“老头真的学过巫术嘛?”“老头是哑巴吗?”“老头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别说话,看戏呀”“······”边上的人也跟着热闹起来,嘴上说着,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丰富起来。
老头至始至终没有动过,只是嘴巴哆嗦着。小伙子弯腰之际,头靠在老头的肩膀上方。伞已经交给老头了,尽管不大,但勉强能够遮住全身,也幸而竹伞轻盈,不用费力。
小伙起身时,视线转移到那颤抖的嘴巴上,这双嘴巴四处干裂,却好像有条不紊地张合着。好奇驱使着小伙将左耳凑了上去。
“他在干什么?”“快把耳朵拿开”“老头要开始念咒语了”“······”大家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惊着那老头,炙热也开始搞事情了。还听见一些人惶恐地默念着“要出事了···要出事了···”,只不过没有人选择离开。
小伙子清晰地听见了舌齿碰撞的声音,要说真的听见什么的话,可能最多是老头鼻孔里微弱的喘息了。小伙已经失去了兴趣,准备起身离去了,这时,他仿佛听到了什么。“谢谢。”老头含糊地说着,嘴巴却也没动过。不过配上老头的表情,这一幕就显得有点诡异了。
老头扬起颤抖的嘴角,他笑了。
一霎那,老头的嘴角不哆嗦了,他睁大眼睛仔细端详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小伙子,他想述说什么,但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成了哑巴。他想抬起手干点什么,却发现动手也不是他想象中那么轻松。
小伙子站起身来,望了望四周,回应着这些看热闹的人说:“这老头哑了,他儿女都不要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怪可怜的,你们要帮帮他度过晚年呀。”
“他不是会巫术嘛?”“这小伙不是好好的吗,那老头哪会什么巫术”“是呀是呀,我们得帮他!”于是这群人又开始嘈杂起来,他们围了上来,任老头在那摇着头,将老头背着带到了当地的养老院里。
老头是真的哑了,一路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听人们说在去养老院时这老头流了一路的眼泪,人们都说这是老头为感激他们流的。人们说是感动的泪水。
当地人都在夸那个给老头打伞的小伙子,纷纷邀请他去家中聊聊,因为长相俊朗,大家都想要把闺秀许配给他。可是那个小伙子也怪,把所有提亲给推了,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听人们说,小伙子离开了黑泉镇,去了遥远的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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