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四十多天后,大楼的主体工程已完工,除几个上料工外,都被调去是砌墙。由一个小工配两个大工,虽然我从没砌过一个砖,文强却给我报了大工,因此我们仨理所当然地搭配在一起。
砌砖都是承包制,每个砖二分钱。起初几天,由于我初学,每天只能砌一千五左右,也就是三十块钱。一个星期后,我们的速度也达到两千多砖,平均每人达到十多块钱,这是我不敢想象的,我们更加干劲十足。
这天我们正在砌砖,突然外面天气突变,狂风携着乌云似千军万马奔袭而来,刹那间遮天蔽日如同夜晚,我站在窗口看着在狂风中摇摇晃晃的塔吊,顿感大事不妙。我冲下楼来到凌霜的塔吊下拼命向上爬去,狂风似有千钧之力一次次把我往下推,我双手如钳子抓着扶梯,身如壁虎紧贴扶梯一步一步艰难爬行,越往上风越大也越艰难。当我爬至塔吊顶端时,凌霜正手抓门把手,紧闭双眼一副“你狂任你狂,清风拂山冈”的大义凛然之状。我轻敲窗户,她睁开眼见到是我满脸惊愕,我说:“赶紧带上安全带,我带你下。”
“这么大风能行吗?”
“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一会暴雨来了更麻烦。”
凌霜在操作室内带上安全带,我把安全带另一头挂在一个适合的位置,然后扶着她走岀操作室。她往下爬过三四阶停住,我在上方又把安全带挂钩往下挪一米多。就这样一米一米往下挪,就在离地面十多米时,我隐约听见下面有人喊我,“东旭,你快点行吗?求你了,玉花还在上面。”
好像是书林的声音,凌霜这时也听到书林的声音,她冲我喊:“要不你先下去救玉花吧!下边风小多了,让我一个人慢点下吧!小心点!”
原来书林恐高,本来也想上塔吊救玉花,但是还没上到十米,手脚就开始打颤,最后不得不返回地面。可站在地面看着猛烈的风和摇摇晃晃的塔吊又开始为玉花担心,他围着塔吊转来转去,不断用拳头敲打自己的脑袋:“我真没用,我真没用!”
见我返回地面,书林像见到救世主一样跑过来,拉着我就往玉花的塔吊下冲去。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也不敢怠慢,我一边大口喘息一边拼命往塔吊上爬。
我艰难地爬到塔吊顶,玉花吓得在操作室大哭,见我上去玉花立马止住哭,让我用安全带把她绑了一个结结实实。然后一手抓操作室把手,一手抓玉花腰部的安全带,一点点爬上扶梯。然后我把安全带挂钩挂好,开始一点点往下移。可能玉花过度紧张的原因,也可能玉红身体太瘦,在往下爬的过程中,有好几次,因为她双腿颤抖而滑落阶梯,又被风吹离爬梯,飘向塔吊中心,她被吓得哇哇大叫,双手死死抓着安全带吊绳,在风中飞舞。此时,我不得不往下挪动着把她拉回到扶梯上。
在下到离地面十米左右时,天气又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儿噼里啪啦打在塔吊上,我的脚下也开始打滑。所幸的是风小多了,玉花不再被风吹跑,这也让下梯速度稍稍快点儿。
玉花到达地面,几乎瘫软在地,幸亏凌霜和书林把她搀扶着才回到宿舍。我到达地上也感觉双腿一阵发软,但我的腿软和玉花的腿软又不一样。玉花的腿软完全是被吓得,而我完全是太累了,文强见状也来扶我。我说没事的,我靠在塔腿上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拉着我说:“要休息到宿舍休息,你没看倾盆大雨就要来了吗!”
我抬头看一下天,像是有一个锅盖把整座城市盖住,黑漆漆的云彩似乎就在塔端,似乎爬到塔顶就能摘一朵下来。二十多岁了还没见过如此低的云彩,我正对头顶的云彩看的入神,文强伸手拉起我的胳膊就往宿舍跑。此时的雨由刚才稀稀疏疏的雨丝,变成密密麻麻的雨线,紧跟在我们的身后。
我被文强牵引着,刚跑到宿舍,头顶便一个惊雷,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我趴在床上,看着房檐如瀑布般倾泻的雨水,内心一阵后怕。如果我不去塔吊顶端把凌霜救下,又有谁会去冒死救-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呢!我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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