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跟别人建立亲密的关系,倒不是说我有什么社交的障碍,而是自己有意无意地控制着这个距离,随着时间的推进,如果发现对方越来越好,那么自然就走近一步。如果友情叫人失望,又会决然地保持距离。
而渐行渐近的时候,当我知道这是个可交的朋友的时候,我又会有另一种隐忧——必然会来的“冰封期”。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一个阶段,就是无论跟谁(当然家人除外了,因为你没法选择)渐行渐近,都会在某个要好的阶段之后开始厌烦,也可能是我双子座喜新厌旧的性格吧,总之在这个阶段,看他/她哪里都不顺眼,怎样都觉得不可理喻,惊诧于自己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做朋友。
而这个阶段过去后,就会恢复原来对他/她的看法。而这个阶段过不去,那友谊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想到了一个奇怪的关联。文学作品必须要一波三折,必须要有冲突,冲突推进情节和故事的发展,展现人物性格,所以矛盾和冲突是文学作品,至少是小说和必需品。
那么这跟我交朋友的态度有什么关联呢?似乎在这个“冰封期”,如果有巨大的矛盾给双方带来了伤害,那么即使日后和好如初,这件事也会成为一个隐隐的伤疤。它可能能够促成我们更进一步的了解,但会是一个不好的回忆。
高中的最后两年和小花成了肝胆相照的挚友,我没有哪一份友情比此时更纯净真诚。我们经常吵架,但吵架都不敢用狠话,不为别的,只是怕伤害对方的感情,因为知道争吵之后一定会和好,不愿给对方和自己留下伤疤。我们都知道,和好是必然,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我跟姐姐大概是没有冰霜期的,尽管我说要把亲人排除在外,但姐姐在我生命里是个特别的存在。
我抄她的作业,问她问题时还要凶她,亲戚朋友对我的关注远多于她。可是她说,她不明白嫉妒别人是怎样的感受,她不会嫉妒人,包括我以内的所有人。
她总为我骄傲,我获奖的每一篇文章她都高兴得比我还凶。
而我,自尊心那么强和那么骄傲的我,即使知道错了也绝不会在面上认错的我,跟她吵了架扭头就忘。不是想要和好,是真的忘了。半小时前吵得很凶,去趟院子再回来跟她说话,奇怪她怎么不理我。问了三遍,她气势汹汹地说,我刚才已经发过誓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跟你讲话。
你看,这句话就破功了。
高中时和一个女孩很要好,她极看重我们的友谊。我告诉她,我有一个必然的“冰封期”,她说她好像也有,似乎有附和的意思,不知真假。
但我的“冰封期”先来了,那个阶段,我觉得女孩吝啬又自私,斤斤计较。我那时面目也一定不美,我永远都无法知道她当时的想法了。
我们的友谊在那里止步,我们都各自结交了新的朋友,再看见原本和自己亲密无间的朋友,转眼间成了别人的密友,就像是因为不珍惜而失落了珍宝的纨绔子弟,哪怕东山再起,也不能赎回原来的那颗珍珠了。
工作以后,我仍能在不同的阶段收获零星的挚友,这其实已经很难得了。但这个“冰封期”就像是个家族绝症一样围绕着我,在我为遇见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而欣喜时,都清醒地意识到它的潜伏。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能打败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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