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有三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活着。
第二个层次:体面地活着。
第三个层次:明白地活着。
世人皆醉我独醒,醒的那个人往往是最难的,陈道明算是其中一位。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在喧嚣混沌的名利场,陈道明有他自己的“非常之明”。
什么是“非常之明”?
陈道明说:
“我觉得节制是人生最大的享受,物质的释放、精神的释放都很容易,但是难的是节制。”
所以做人的最高意境是节制,而不是释放。
知世故而不世故,处江湖而远江湖。节制二字,早已贯穿陈道明的人生哲学。
节制,是一种风骨。
在现在的演艺圈,陈道明是一位公认的有风骨的人。
但少有人知道他曾经的境遇并不允许他“任性”。
1955年陈道明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他知道自己的家庭成分是一定要“上山下乡”的。
但陈道明阴差阳错地考入了天津人艺,不仅逃过了上山下乡,还成为了一名演员。
在成名前,陈道明整整跑了7年的龙套。
在天津人艺的7年时间里,他这一场演匪兵,下场演伪军,最后演八路,总之上一句台词都没有。
在这段时间里,一起跑龙套的那些人有的改行、有的下海、有的破罐子破摔。
却唯有陈道明,把龙套也当成一种职业。
后来回忆这段时光,他说: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能站在舞台前面说话,这是一个很光荣的存在。”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主角,也不是所有的职业都光鲜亮丽。
即便如此,控制自己的欲望、一生只做这一件事,做到极致,就是高级,哪怕是跑龙套,演员就是陈道明认定的这件事情。
1978年,陈道明报考了中央戏剧学院,这一考,命运出现了转机。
他不仅演技有了质的飞跃,也终于凭借《末代皇帝》中青年溥仪一角一炮而红。
之后他又演了钱钟书《围城》,连钱老本人都写信告诉他:“你让我看到了一个活的方鸿渐。”
凭借这个角色,他成功地获得了 “金鹰奖”最佳男主角奖和 “飞天奖”优秀男主角奖,成了家喻户晓男演员。
来找他拍戏的人越来越多,片酬也越来越高,但他却一一拒绝了。
“剧本不行,给再多钱我也不拍。”
如果没有合适的剧本,陈道明可以几年不接戏不拍戏,绝不会单纯地为了挣钱而去拍戏。
一但遇到好的剧本,他不仅自降片酬,还让制片人去请更多好演员“我的片酬占了预算这么多,你怎么能请到其他好演员呢。”
在汶川地震后不久,得知冯小刚要筹备《唐山大地震》时,陈道明主动找上了他:“你要是拍地震,我免费去演。”
别人不理解陈道明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
我不买飞机大炮,我保证基本的生活质量,没那么多奢望。
为什么说陈道明有风骨?
懂节制,才有风骨。
演艺33年,他一直恪守着自己的个性和底线,这风骨,就是克制了一个个欲望塑造的。
所以冯小刚说:“陈道明一个清高得只肯在戏里低头的男人。”
节制,是一种享受。
众所周知,陈道明是个淡泊且低调的人。
但三十出头时,迅速走红给他带来的除了名利,也曾带来心态上的浮躁和轻狂。
九十年代名利的出现也教会了我轻狂,不自重、自不量力、自以为是。无视比你能力更强的人,这就是狂。
幸好在拍《围城》时,他结交了钱钟书。
从繁闹的片场去钱老家做客,老人家里没有录像机、电视机,也没有电话,唯一的电器是煎药的药锅子。
钱老待客,杨绛先生在看书,除了药锅子偶尔的“噗噗”声,几乎没别的声音。
陈道明在那种书香的氛围中,突然发觉自己贫乏、可怜乃至丑陋。
“在文化的面前,学问面前,我觉得自己那点名气连屁都不是!”
回家路上,陈道明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过的生活,在外界的追捧和赞誉之下,如果再这样心浮气躁下去,会彻底成为一个浅薄无知的人。
所以在他最火的时候,他躲起来了。
后来在杨澜的采访里,陈道明说:
我一上酒桌应酬就是煎熬,尤其是一个人当一个人喝醉了,一句话跟你说了四五遍,一张名片递给你八次时,你就会感到一种窝火,一种愤怒,特别烦。
那平时的时候在干嘛呢?
他说:“独处,现在社会在强调竞争,往往忽略和忘记了独处的美德。”
其实一个人成熟的标志之一,就是明白每天发生在我们身上99%的事情,对于别人而言,都是毫无意义的。
他越发认识到快乐与否与外界无关,有一个洁净、从容、真我的精神世界,才能让一个人活得百毒不侵。
陈道明的哥哥陈道凯说在天津老家时,陈道明从不看电视,“他北京的家中连有线电视都没装,书房里的床堆满了书,自己就睡在一堆书中。”
他爱读古典文学,家里书架上摆了很多,书法也每天都练,写得一手好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所以季羡林曾说:“陈道明的文学水平,可以胜任北大研究生导师。”
年纪再大了一点之后,在家拿着毛笔抄写《道德经》,或凭记忆画拍戏过去的地方。
陈道明说,到了我这个年龄段,凭经验在演戏。说实话,现在真有些黔驴技穷了。
只有玩命读书,因为你知道的太少,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读书。
用尽心机不如静心做事、奉承巴结也没必要,不必谁都去讨好,顺其自然就好,节制的人生是种享受。
节制,是一种幸福。
有句话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但生活,终究活的还是自己。
相比娱乐圈其他人,陈道明特别“恋家”。
他常说男人就是要多在家待一待,如果晚上每个家庭的灯都亮了,也是一种时尚。
1978的夏天,陈道明认识了妻子杜宪,许多人都说杜宪能嫁给陈道明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但陈道明本人却说:“娶到杜宪,是我三生有幸。”
彼时他还在天津人艺跑龙套,杜宪已经了成为央视新闻联播主持,眼看着两人差距越来越大,他决定为爱一搏,这才考了中戏。
正如他自己在诸多场合所说的那样:
“如果不认识杜宪,就不会去考中戏,不上中戏,就不会拍那么多电视剧,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陈道明。”
后来两人顺利成婚,结婚三十五年没有红过脸。
回忆起过去两人恋爱时曾经争吵的岁月,杜宪笑说:“那几年,我们把一生的架都吵完了,所以婚后才特别和谐。”
女儿出生后,陈道明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自己的家人,女儿喜欢糖人,他就做糖人,女儿喜欢面人,他就捏面人,亲手给女儿倒腾了许多小玩意儿。
他也用自己的人生感悟影响着女儿,不望女成凤,只希望她健康快乐:
“我希望她第一身体好,第二要快乐,第三尽量有所成,但更要知道自己是个凡人,是普通人。”
后来女儿长大了,出国读书。
陈道明夫妻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夫妻俩同坐窗下,她绣她的花草,他裁他的皮包,窗外落叶无声,屋内时光静好,有一种让人心动的美感。
我们见过太多以人设立足的演员,他们秀恩爱,秀性格,秀聪明……
而人设,是世界上最不坚固的东西,它可能因为一张偷拍,一次修电脑,一段酒后的情不自禁,碎成渣渣。
但人格,却不一样,从没见过陈道明标榜自己顾家、爱生活,然而他确实是爱的。
他不推杯换盏,也没有灯红酒绿,享受着柴米油盐里的诗酒茶,便是幸福。
节制,是一种态度。
前段时间,陈道明当选了中国电影家协会主席。
新闻一出,一向与喧嚣绝缘的陈道明竟然登上了热搜榜首,无数人感慨,这或许是中国电影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因为在今天的娱乐圈,陈道明就像一股清流,他总是耿直坦荡从不虚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无数明星为玩票电影站台时,他说这不是电影,这叫抢钱。
他不怕得罪任何人,形容现在的娱乐圈时一针见血:“这个行业就八个大字:对年轻人是四个大字'寡廉鲜耻',对年岁稍长的叫'为老不尊'。”
越来越多明星称“压力大,借毒减压”陈道明说:“谁没压力?你有老百姓压力大吗?你比老百姓挣得多、社会关注度高,非说有压力,也是想出名、想风光的压力。
用压力解释吸毒,纯属借口,这就是没教养的表现!”
欲望的释放很容易,但节制却很难。
也正因他说真话、说实话,许多人说他刻薄、难合作,说话难听。
陈道明本人更是不解,自己究竟怪在哪儿了:
一个演员拍戏迟到、不认真、不做功课、现场摆谱,这叫不好合作。
我拍戏从不迟到,我也没有因为台词不熟半天过不去,戏的问题我可以不厌其烦地给你演,我这叫好合作。
许多人一定还记得去年,年初陈道明当众爆粗口事情。
那天冯小刚带着《芳华》的女主角苗苗出席聚会,喝了几杯上头后,让苗苗跳舞助兴。
旁边的人都在叫好,唯有陈道明说:“第一,人家丫头,作为演员,不便跳这个舞。其次,人家穿着高跟鞋呢,不方便。”
但旁边人继续借酒起哄,一向温文尔雅的陈道明突然站起来:“你没看过跳舞啊!”
在一众嗨过头的油腻中年男人中,比起全场借酒撒泼的人,为了尊重女性维护晚辈飚出一句脏话的陈道明,才是真爷们。
他无奈于世道,世道也无奈于他:
我始终认为,人这一生,不一定要去做多少好事,只要不做坏事,就可让天下太平,这便是态度。
节制,是一种境界。
什么是境界?用陈道明自己的话说就是:
我是一个严格按照自己逻辑生活的人,这个逻辑不用设定,是习惯。
我确实没有克制。克制是欲而不做,本来就不欲,也就不去做了。
《伦理学》中曾说:“人类最不能控制的莫过于节制欲望。”
但这种对自然本能的不断压抑,则会给人某种优雅的气质。
严歌苓谈及陈道明的气质时说:“陈道明有三四十年代知识分子的气质,身上有一种可以让你产生距离的贵族气。”
有人说他清高孤傲,不近人情,却只看到他的清高,不懂他的清醒。
他从业33年,只拍了30多部电视剧,还比不上一个“敬业”明星3年的作品多;
但他从小弹得一手好琴,后来又迷上画画、写字,下棋,毫无门派,不讲章法,自得其乐。
他也爱做点手工,为女儿倒腾小玩意儿,为妻子缝制各种皮质包包。
褪去演员的光环,他人生的底色不过是回归清净。
他和中国多数大爷一样,对外宣称戒烟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热爱麻将事业,只自摸不抓炮,邻居都说他牌品和人品一样好。
在花甲之年陈道明畅谈了自己的人生感悟:不做无为之事,又何以遣有涯之生?
其实,人生最重要的东西,都没有什么用,亲情、爱情、兄弟、读书、音乐、清风、明月......
但在我们人生灰暗时刻,给我们力量与坚持的,往往也是他们。
做一些无用之事,越无用,越幸福,做一个节制之人,越节制,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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