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
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说起李商隐,最有名的一首诗莫过于《锦瑟》。锦瑟,是一种弹拨乐器,但是此诗从锦瑟入手,却未停留在锦瑟之上。
image.png我不知道锦瑟为何有五十根弦,但是我却感觉到每一根弦都在追忆流年,我闭上眼睛,沧海桑田,人生恰如烟幕,一番番在我眼前流转,庄生梦蝶,望帝托心,鲛人流泪,蓝田生烟,我追忆起过往当年一切都历历在目,只是当年的我内心只是一片茫然。
关于这首诗,素来被称为难解之诗。
钱谦益、何焯《唐诗鼓吹评注》:此义山有托而咏也……顾其意言所指,或忆少年之艳冶,而伤美人之迟暮,或感身世之阅历,而悼壮夫之晼晚,则未可以一辞定也。
在这首诗中,意境朦胧,诗意不可得。虽题为《锦瑟》,倒不如说是一首无题之诗。
诗人看到了什么?蝴蝶、杜鹃、鲛人、暖玉,都是朦胧而富有美感的代表,从这些意向中,我们好像看到了一丝迷惘,一丝困惑,又带有一丝美感,一丝空灵,让人似懂非懂,似梦非梦。
回顾李商隐的一生,在现实中,受尽坎坷,一生潦倒,而诗歌中的自己却仿佛做着一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梦,梦里的自己,青春年少,风华正好。
青年,人间虽苦应有梦
从年少起,李商隐就经历坎坷。
十岁丧父,身为长子,就担起了家庭的重担。年少的时候,李商隐就要为别人抄书挣钱,补贴家用。
不过,好在他天资聪颖,文采斐然,也深受大家器重。当时的白居易、令狐楚都很赏识他,特别是令狐楚,将其聘为幕僚,李商隐在期间努力学习,奋战科举。
令狐楚很赏识李商隐的才华,多次资助李商隐科举。而李商隐和令狐楚的儿子令狐绹也非常交好。
他的诗作中,有好几首诗是送给这位朋友的。
令狐八拾遗见招送裴十四归华州
李商隐
二十中郎未足希,骊驹先自有光辉。
兰亭讌罢方回去,雪夜诗成道韫归。
汉苑风烟吹客梦,云台洞穴接郊扉。
嗟予久抱临邛渴,便欲因君问钓矶。
李商隐的诗,意向朦胧,从此时就开始了。他喜欢大量用典,若是不知道这些典故的意思,都不知道他写的意思。
此时的李商隐,应该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还没有登科和妻子,人生对他来说,还有很多事情值得探索,他在诗中赞叹友人和其夫人的才华,又劝慰友人不必忧愁,说自己还没有中举,亦没有妻子,对其表示羡叹。
诗中,友人的人生,就是他的期待,这就是赤裸裸的少年心性。
对他来说,人生充满了惊喜。果不其然,几年之后,他就实现了中举娶妻的愿望。
image.png在令狐父子的支持影响下,李商隐终于于开成二年中举,不久,庇佑了李商隐多年的令狐楚病逝。
李商隐应泾原节度使王茂元的聘请,去泾州作了王的幕僚。王茂元对李商隐的才华非常欣赏,并将女儿嫁给了他。
中年,宦海沉浮恍若梦
李商隐与妻子的感情非常好。
从他为妻子写的诗,《夜雨寄北》就可以看出来,李商隐非常爱他的妻子。
image.png夜雨寄北
李商隐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诗人在蜀地同妻子一起,思念对方。同样的思念之前,还可以从诗人最有名的一首《无题》中看出。
无题
李商隐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这些与妻子互相思念,守望的日子,应该是诗人在思念中带着一丝甜蜜的日子吧,虽然不能相见,此时还能期待与妻子团聚,人生有了新的希望。
可惜,这样的日子在他的人生里也只是屈指可数。由于之前结交的令狐楚与他的岳父王茂元属于两个党派,他卷入了牛李党争的政治漩涡。
从此他的仕途一蹶不振,先是参加授官考试,结果在复审中除名,再是远离权力中心,依然受到责任,后辞官闲居后,再难以找到政治上的知音。
而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他与王家的联姻, 被人们很轻易的认为对刚刚去世的老师和恩主的背叛。
在李商隐的一首《嫦娥》中,他是这样写嫦娥的。
image.png嫦娥
李商隐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在夙夜不寐的夜晚,他看到长河星落,他想起月宫的嫦娥,应该后悔投了灵药,才导致那孤苦的境地。
而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如果他能预料到那场婚姻对自己的致命打击,他是否又会义无反顾的选择爱情呢?
可是,人生恰恰是不可预知,亦无从后悔的。
正如他说的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晚年,梦醒时分亦怆然
或许,李商隐的一生中写过的那些朦胧诗,就是诗人给自己造的一场朦胧的幻梦。
在梦中,一切都那么美好,蓝天、碧海、鲛人、玉暖,这些美好的事物都是支撑他在凄苦的人生中活下去的力量。
可是,用这样一丝美梦安慰自己的李商隐,又岂非没有梦醒之时。
那偶然梦醒之时,他不得面对自己潦倒穷困,孑然一身的孤苦。
风雨
李商隐
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
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
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
心断新丰酒,消愁斗几千?
在经历了宦海沉浮,成为“牛李党争”的牺牲品,以及亡妻之痛之后,晚年的李商隐把自己的人生看作是经历了一场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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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旅漂泊,晚年无定。诗人认为自己已经到了黄叶飘零的暮年,却仍然遭受风雨摧残,而对面的豪门人家里,歌舞升平。
他彻彻底底从梦里醒来了,此刻的他只能面对好友抛弃,孤苦无依的局面。即使用酒来消愁,也解不了多少他的忧愁。
在人生的暮年,他感受着这风雨的大家,感叹着年华的逝去,却又无能为力。
夕阳无限好,只是尽黄昏。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希望的,不过是做一场尘世中的美梦。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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