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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伯父和老爸的故事 「1」

爷爷伯父和老爸的故事 「1」

作者: 叶恪 | 来源:发表于2014-02-23 01:27 被阅读6654次

    其实我是想写写我自己的。

    但是当我准备写的时候,才发现,好多事情会发生都是源自于我的血脉。所以我想先写写我的家庭,家族。

    从小到大,这三个人是同性亲属里面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人,他们身上发生的好多事情也是我从小认识世界的窗口。于是第一篇,我就来记录一下这三个人吧。


    爷爷

    其实我们那里,不叫爷爷,叫的是公公,对应的是婆婆。一直到上学之后才发现在普通话里面,这一对称呼是完全不同的一种社会关系。但我还是习惯叫公公。

    听老爸说,公公14岁那年,我太爷爷去世了,公公就辍学回家劳作支撑整个家了。公公兄弟一共四个,除开二公不愿读书,务农外,三公参军,当年跟着王震去了新疆,后来回到天津安了家;幺公在公公的支持下,读完了中学,后来去了县立中学当教工。公公靠着自己的劳力,在兄弟分家之后,离开老房子,重新开屋场,修了当时整个村子最好的独院。整个村子对公公相当的佩服和敬重。

    公公在我心中留下的最遥远的记忆,应该是跟老家的屋子联系在一起的。那时候公公还在,每年暑假和寒假,我是肯定要回离县城20多里地的老家过一段时间的。公公在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去世了。所以对公公好多好多记忆都是模糊的,就写写几件我印象最深的事情吧。

    吃的

    说起来,我真是吃货本性难改,对公公的印象最深的事情第一条就有关吃的。

    那时候公公来城里都要给我买老街上的麻花。小时候,爸妈基本不给我买任何零食吃的。所以对我来说,麻花就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了。 后来,公公生病,就不独自来城里了,我也就再也没有吃过公公给我买的麻花。

    公公来城里之后,基本就是我陪着公公在县城里转悠了,于是我就会拉着公公到各个地方去转悠。有一次,正好逛到了我外公家的院子外面。那时候我觉得大家都是一家人嘛,于是就拉着公公往外公家走。而公公却不在挪步,一定不进去,要我带他回家。我问他说,为啥不进去啊。公公跟我说,哪有打着空手上别人家门的啊。

    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也成了我后来很多年当去别人家拜访的时候第一要注意的守则。回头想想,那时候公公每次来城里,一定会先去老街上给我买了麻花,才会到家里,里面应该就包含着他的准则。

    不过公公的准则,我一直在坚守,也由此获益匪浅。

    在我印象中有一道终极的黑暗料理,就是公公最喜欢的。这道菜是每年过年年三十那天才会做的,其他时候想吃你还没得吃。说起来,这道菜就公公和我最喜欢吃。来说说做法吧,大家体会一下。用新鲜的肥猪肉,膘厚为佳,加上醪糟,从年三十那天一大早开始熬,下午吃年夜饭时候上桌。那个味道是非常难以形容的。其实一点都不油腻,只是白花花的把人吓着了。公公走后,我家和伯父家一起过年再也没做过这道菜,可能是大家真的都不喜欢,可能是大家觉得做起来真的很费劲吧。

    公公说起来也是一个很喜欢吃的人(看来我是被遗传了),所以最后得了食道癌,对他来说真的很痛苦。所以病情好转之后,公公就要吃羊肉泡(相当于西安的水盆羊肉),而且愿望非常的强烈。最后公公做寿的时候,老爸从县城带了一份回去。

    据老爸说,公公吃得很开心,过寿也喝了一些酒。结果之后没多久,原本控制的癌细胞彻底失去控制,病情迅速恶化。老爸对这件事情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读书

    去年过年回家,跟大姑小姑坐一起聊天,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公公。她们都在说,最感激公公的事情是那时候公公顶住经济压力和周边亲戚的规劝,让大姑小姑读完了高中。这让他们在后来的这些年生活中受益匪浅。

    公公当年辍学的时候,读过私塾,所以还是识字的。听老爸说,公公其实很想读书,那时候辍学实在没办法,必须要扛起整个家。所以后来都是极尽所能的支持老爸他们四兄妹读书。听老爸说当年读高中和读大学的机会都是公公争取来的。为了这,公公这个从来不求人的人,去给公社领导送礼说好话。如果没有老爸继续读书,我想我肯定就不存在了,真的感谢公公能够那么坚定地支持老爸读书。

    其实不仅仅是子女,公公自己也是一直都喜欢看书的。我那个年代更早点的人,应该对一套黑皮红字的《十万个为什么》会有印象。那一套《十万个为什么》和现在的差别很大,讲的更多的是农活和生活还有一些简单的机械。那时候,每次我回家,农闲的时候,公公一定会拿上这个书,和我坐一起,给我读,有一些他不明白的,就问我。当然很多我都不懂,于是就只能留待我回到学校上《自然课》的时候问老师了。

    印象中,我问过老师不少问题,也都将这些答案转达给公公了。我想最早对于书的爱好也是发自于这里吧。我想我现在一定可以给公公解释清楚,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对公公的记忆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分,就是狗。对我来说其实就代表了一条狗。狗很普通,我到现在都已经忘了那条狗的样子了,但是它的故事却又是最多的。

    多年前回老家的路,在最后必须要翻作一座大山。小时候鼓励我每次快点爬山的恐怕就是看到那条狗了。自打我有记忆起,每次回家,它一定会迎出十几里山路来迎接我和老爸,无一例外。我很好奇为什么它会这样,问老爸,老爸说狗通人性,感情深了,它都知道。

    回家之后,它基本就是我全天的伙伴。那时候我到任何地方去,都会带上它,而它也非常温顺的跟着我。虽然它也就是最普通的田园犬,但是却给我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

    公公对它也非常好,每次吃饭必定先要把它照顾好,基本是自己吃什么它就吃什么,为了这个事情伯母一直有怨言,认为浪费粮食,公公从来没有理过。每年过年吃年饭的时候,公公也一定会给它拿一个大骨头去。

    那时候我非常好奇为什么公公对狗这么好,周边院子的亲戚都有看门狗,但是都不像公公这样。老爸说,这都是有原因。这条狗之前,公公还养过一条狗,那时候就是普通的对待。有一次,公公下地干农活,突然这条狗死命咬住公公的裤腿,无论如何拜托,都不松口,死命把公公往房子里拖。那时候公公还年轻,脾气躁,气得不行,随手拿起房子里的一个铁球,把那条狗砸死了。可是没想到,等到下了农活回来,悲剧发生了。我那未见过面的小叔和小姑由于午睡起来看家里没人,出来在一块立起来的磨盘下玩,磨盘不稳,倒了下来……后来,公公养了现在这条狗,对待狗的态度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我想这是我第一次真的感受到狗通人性吧,它对我老爸和对我好,也是爱屋及乌,把我们都当作自家人。狗或许就是那么的单纯,也是最窝心的。

    后来发生了的事情让我震撼。几年后,公公去世了,参加葬礼的时候,我就发现一向精神奕奕的它开始无精打采的趴在院子里。我回去的时候也没能来接我。我知道它一定是因为公公去世了,不开心,给它喂了一些吃的就走了。没想到,几个月后回家的时候,就在没看到它了。问伯母,伯母说它已经死了。发现它的时候,它就窝在公公坟头正对面的山坡上,头朝着公公的坟头,气息全无。伯母说,大概发现它的前几天,喂它东西它就不吃了,算起来到发现它,它已经有好多天没吃过东西。大家都觉得它是把自己饿死的……

    我问伯母,尸体呢。伯母说就埋在房子旁边。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愣是将它挖了出来,带到了公公的坟头附近埋了。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从它窝着山头到公公的坟头,有一个很深的山沟要路过,我想它一定是不知道路,只能选择了遥望。希望它能够在那边也能陪着公公……


    公公去世的早,其实留给我的印象并不深刻,不过记录的这几件事,却能让我不断地在脑海里浮现他的音容笑貌。现在每年年三十那天,我都会和大哥二哥回家给公公婆婆(家里把奶奶叫婆婆)上坟,我想有一天我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一定会带他们回老家看看,讲讲这些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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