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纳斯一景——自拍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时虽咫尺之间，却如远隔千山万水，无力抵近相望。我们与女儿眼下的状态，正是如此的困顿、怪异和无奈。
女儿元旦从深圳回家，虽然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极少出门，但一家人朝夕相处，身近体触，情深意密，自有一抹甜蜜在心头。
但有相见便有离别，相见欢喜离别愁。
昨天，女儿匆忙间订购了晚上10点飞深圳的航班。我们本来联系了用亲戚的车相送，以延续相聚相伴的喜悦，却被告知私家车不许出门，只能用社区指定的出租。出租来到小区前的马路边，我和妻子陪送女儿下楼不几步，就被执勤的人员拦挡，不允前行，可怜女儿一人拖着行李箱向外走去，大门值班室内登记了个人信息后孤身出门。
并非生死离别，却额外生出些无奈凄楚，难以言说。
女儿6点就动身，即使花费1个小时到机场，那距离10点的起飞，也还有3个小时需要等待。而一个人独自等待，难免会生出些寂寞和孤单来。
疫情蔓延的当前，总让父母对外出的孩子多些担忧。我发微信给女儿：好好保重自己。
9点28分我微信问她，上飞机了没有。这话有点多余，可她竟在10点01分回我，上了。10点就应起飞，怎么过了1分还能使用手机？
10点22分，我问，还没飞？没见女儿回复，我想飞机是飞了。飞机要中停成都，等候5个多小时，到深圳是第二天10点多的时候了。一整个夜晚奔波，辛苦是在所难免的。
我是有11点就睡的习惯的。躺在床上却感觉身体不适，左右睡不着。看手机，却发现女儿凌晨58和59分给我连拨了两次微信电话，这个时间，应该是飞机飞行在空中，怎么还能打电话呢？
我试拨女儿的微电，竟然通了！问了下，飞机竟然还在原地，并没起飞！飞机上坐了2个多小时了，女儿是三人一排的中间位置，一动不能动，多难受。而为什么不起飞，并没告知。坐着干等。我担心起飞晚了，会耽误成都飞往深圳的航班。
1点20分我再电女儿，回我的是更坏的消息，航班要取消！原因是涉及公共卫生安全，让下飞机！旅客嚷嚷着抗议。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女儿回不知道。飞机上呆了近4个小时了，加赶机场、加安检、加候机、加耽误另外的航班、加不能按时回单位上班，这是多少的麻烦和损失啊！说取消就取消了？
1点30，再联系，回说收到短信，航班改到第二天晚上了。说可能是飞机上有武汉来的人。还没让大家下飞机。
又过了一会儿，女儿说都下飞机了，安排在几辆大巴上。接着，女儿发来更意外的信息——一张隔离通知书，落款是库尔勒市新冠病毒感染的肺炎防控指挥部。说好像要被隔离，问我咋办？说都给发了，身份证也收走了。我说可能是要排查嫌疑对象。女儿讲，司机说了，要隔离。我说隔离的话，要半个月的。
忽然女儿说了句重话：我想死！我回避道：不是机票给改签到了明天吗？真要隔离？女儿回，司机说的；车也没走，在机场外面，我们一直坐车上；不隔离发隔离通知书干吗；好多人不愿意下飞机，通知改签就是骗我们下飞机，一下机就说要隔离；说乘务员也要被隔离；好烦好烦好烦。我劝慰说，怎样就怎样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凌晨1点47了，女儿说，为什么大巴还不走，一直在这停着？我说，单子上写的是居家隔离，可能是在外面单独隔离武汉那个人。女儿说，那为什么把我们的身份证也拿走？我说，可能是要查你们前面的行止情况。
女儿说，公安来了，说要对我们观察，医学观察，全部在一起。我问多长时间，女儿说不知道，车还停着。
我问票退了没有，女儿说2张都退了。问给单位讲了没有，说讲了。
女儿说，我好害怕，我身体又不好，可能已经传染了，我死了记得我的存款密码。我说，胡扯，哪有那么可怕？就是有个可疑人员，那人没事的可能性也很大。女儿说，想哭，发了一张猫逃跑的图片，说，再见。我说，不会有事的。
已经凌晨2点了，我问，车还没有动？回，没有。问，警察在干嘛？回，不知道。
女儿说，警察讲要等120；可能要把那个人弄走。我说，我感觉会让其他人回自己的家。女儿说，回去干啥，把你们也给传染了。我说，哪有那么容易传染的，大家都戴口罩的。女儿说，中间取掉过，过安检的时候。
我说，要是让你回家，我们欢迎你。女儿说，不要，传染一窝子。我说，没事的，放心好了。女儿说，但愿吧。
2点21了，女儿说，车走了。我问，去哪儿。女儿说不知道。我说，可能要安排你们住一宿。女儿说，可能。我说，那等你们的新消息，你也眯一会儿。
和女儿的微信对话，我是在黑暗中打字完成的，视力不大好的我，感觉眼睛涩疼。我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
1个小时后，手机滴了一下，我打开一看，只见女儿说，把我们在金环宾馆隔离了！还发了一张照片，是管控房间分组活动时间表。
想不到真就把女儿给隔离了！这种在新闻上看到的可怜不堪的情形，忽然就来到自己身边。我给女儿打电话，问隔离多长时间，问吃饭怎么办。女儿说不清楚，没带洗漱用品，没带毛巾。我说，一定得好好洗洗，避免接触传染，日用品再想办法。我说快4点了，抓紧时间睡吧，明天你睡好了给我们打电话。
我就想，那个武汉人或者来自武汉的人真可恨，到处乱跑，害得这么多人不得安宁。我可以就这件事写篇文章，题目就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又想，武汉疫情初发时，竟有人捂着盖着，打压吹哨人，更有当权者放任500余万人出逃，致使疫情野火般扩散，传播至全国乃至国外，祸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可以说是几颗老鼠屎，坏了一大锅汤！
今晨得知，隔离女儿他们的原因是有机组人员接触了新冠肺炎确诊患者，隔离时间或为20天以上。女儿悲情地呼叫着：我想回家！
隔离女儿的宾馆离家真是很近，走路一刻钟就能到跟前。可是，我们被要求不能出单元门，女儿更被限制不能出房间门，回家又怎么做得到？女儿现在的处境，或许比囚犯好点——独处一间房，通讯自由等；或许还不如囚犯——没有放风的场地，没有被探望的权利啊！
我们与女儿的居处很近，不到15分钟的步行路程，可感觉不只是千山万水远。千山万水或可跋涉接近，而目前的我们却是寸步难行！有谁能告诉我，这样的无奈、困惑、辛酸与苦痛，该如何排解，向何人诉说？
202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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