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叩梦想之门

      一个人上完学最渴求的事，大多是想去一个梦幻般的城市，拥有一份喜欢的工作，开始自己甜美的生活吧。考大学难，出国读硕士难，而难上加难的则是要通过国考实现自己的梦想。我的女儿清清，2014年7月走出中山大学的校门，2015年7月获得了英国伦敦大学政治经济学院的金融统计硕士学位，此后就开始了长达一年多敲叩梦想之门的艰难旅程。

      连续就读中外名校的清清，离开学校后一定有那么几天踌躇满志，以为找个好地方找份好工作就像探囊取物唾手可得，不慌不忙在家里一待就是两个多月，没做任何找工作的事。但行动后很快发现现实与梦想间的兼容其实并不容易，诸多的不顺和障碍接踵而至，压力和焦虑逐渐累积于心脑间。

      开始的时候，就职的城市、行业都像晨雾一样朦朦胧胧，并无确定的形状。当年十月，应在成都落脚的要好高中女同学的邀请，清清去成都转了几天，收获的只是成都工资太低的结论，似乎不大看得上成都这盘川菜。此时有了2016年国考的消息，我们建议她不妨先回家准备国考。

      国考的第一步是报名，报名的关键是选城市和职位。我当时给出的建议是避开北上广等一线城市，在二线以下选，包括大连、长春、青岛、南京、宁波、西安、乌鲁木齐等等，清清把这些地方的职位剪辑到了一起。可一天早晨，她说报了，石破天惊地说是北京市银监局。这几乎是全国所有职位中最难考的了吧？最热的城市，加上几乎是最热门的职位，能考上吗，我的心内一派茫然。可是报都报了，我不好泼冷水。她还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试试吧。

      复习的时间也就两个月左右。国考大多不考自己所学的专业，一切都得从头来。以前听人说国考难，许多大学生不敢报。我接触了部分行测题，每题的几个选项都非常接近，个个看起来都似是而非，很难辨别对错；申论就是论证形式的，匆忙间写好也不容易。清清找资料，认真复习，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笔试的结果，行测和申论两门课加起来是121分。这样的分数，报乌鲁木齐的职位很可能过关，但对于北京银监局来说，显然是低了，连面试这道坎都没能迈进去。

      清清的心情如何？心里的落差一定是巨大的。套用一句网络时兴的话来形容，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清清提出不想当公务员了，想到大公司工作。2016年春节前后，我的一个同学介绍她去东莞一家公司，考虑到这城市在深圳与广州之间，或许有发展空间，就去了。面试通过了，留下来实习，可是需要统计的数据没完没了，强度太大，一天8小时离不开电脑，周末要加班；做过一两年这工作的，也还是感觉很累。清清的视力不大好，身体质量也不高，我怕她吃不消，建议她离开。毕竟人的一生，高收入不是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身体的健康和舒心的生活。

      回家后没几天，有亲戚介绍去上海的一家英国大公司普华永道，清清网上查了，这家国际知名的大公司可能让做的，也是东莞的那种，就知难而退了。

      于是，峰回路转之后，清清提出还是准备国考。我就说，这次调低目标，应该没有大的问题。

      2016年的4月份吧，本地的事业单位开始招人，在报名将截止的时间，我临时提出报考，想先落实工作再图谋远走高飞。选了下，看中了州上的一家只录一个人的职位，报这家的人数有关单位已提醒过多，清清还是报了，以为这次会手到擒来。但笔试结果，只是进入面试的最末一名；为增加胜算，还特意报了一短期的面试培训班。面试后，递进了些，是第二名，但距离成功仍有一步之遥。

      低目标的小试牛刀，结果也是失败，这给清清的心理冲击有多大，我不得而知。我只说，反正我们的目标又不是它，没被录也无关紧要。

      到秋季的时候，2017国考的消息又公布了。这次，报名不能不十分慎重。

      一个一个城市看，感觉这次专业对口的城市和职位少了许多。我还是先前的意见，甚至比先前更低调。清清看来看去，却停在了深圳几个区招录国税公务员的页面上。我想说深圳难考，也是一线城市，比北京容易不了多少，没敢说出口，怕伤损清清的自尊心。一起看这职位上年的面试分数线，也不很高，毕竟又复习了大半年，有希望吧。见我没反对，清清直截了当地就报了深圳，板上钉钉，不看其他了。

      我虽心存疑虑，但无话可说。

      复习复习复习，做题做题做题，时光荏苒，又到了国考的笔试时间。

      笔试过了，揪心地等待。

      我对清清说，通过复习，了解了许多历史、政治、社会、法规、政府运作、同事之间如何相处等多方面的知识，以后做什么都有益无害，就是国考没成功，那也值了。

      今年的1月，面试名单公布了。好消息，清清进入了名单。面试的分数线是125，清清的分数是130.2，高出5分多。招4人，12人进面试，每个人都有着三分之一的被录希望吧。

      国考笔试之后，人民银行在全国单独招考。清清也报了，报了海口支行的职位，这个临时起意的报名，笔试后竟也进入了面试。感觉今年被录用的可能性增加了许多。

      国考的面试时间还没公布，人行的提前宣布了，是1月14日。

      海口那边有亲戚，清清提出她妈妈跟她一起去。11日，她们乘机去了海口。

      考事业单位的时候，清清参加了一期简单的面试培训，此后没再参加，主要是自己复习。有时，会问我对有些题的解题想法。

      人行的招考显然没有国考正规严格，比如没公布面试分数线，面试的当场也不公布分数，面试时还问清清是在哪儿上的大学等与考试无关的问题。2月初，清清听说了结果，未被录用。

      面试结束后，清清对我说了5道面试题的回答情形，我认为一道涉及人行业务的题清清的回答是离题了。

      我曾经一再说在海口支行工作的好处，比如单位级别高、待遇好、海口房价低以及有亲戚在一起，等等；说如果人行录用了，就在海口工作，深圳就不去了。

      我这样说，心内是隐藏着一种担忧，一种不敢说的惧怕，就是怕深圳更难考，怕再失败啊。

      现在，我不得不再找深圳好的理由，以鼓舞士气。比如是一线城市，漂亮，像个大花园，有活力，听说国税比人行待遇更好等等。为鼓励清清更重视深圳面试，我说你考人行，自己的专业也没怎么复习，连人行的业务也没了解，随便一考就考上了，那也太小看人行了吧。我们本来的目标就是深圳，那就好好准备深圳的面试吧。

      深圳的面试时间定下来了，是3月3日。

      2月中旬的一天，我问清清了解了国税的业务没有，回说没有，说涉及国税业务比例的考题很少。我说有一道题也受不了啊，一个错不能犯两次。我们努力在网上搜找有关国税的基础知识，搜寻历年国税的面试题。有七八天的时间，我们通过微信语音视频讨论不少面试题。那几天，我心情急躁，清清说题稍稍不对我的心思，我就忍不住大声反驳甚至发脾气。心底里，我还是急还是怕，因她现在还不够熟练而着急，怕深圳面试再次失利，不得不再开始一个后果难料的轮回。有时候，我感觉国考的竞争真是太残酷太惨烈，一人成功的背后，有着太多太多人的失意和落寞。

      3月1日一早，清清她们从海口飞向了深圳。

      我平时是7点15起床的。3月3日这天，6点左右就睡不着了。我发短信给清清，建议听到题后要注意回答时扣题、全面和有新意。后来听清清说，那夜，她因为压力大，几乎没睡上觉。要求是7点30进场，清清她们6点就起床做准备了。

      感觉3月3日这天，时间过得极其漫长。我推算12个人的面试，12点前就结束了。但没有，到13点没有，14点也没有。我信息问妻子，妻子回可能是抽到最后的签了。我既怕早晨不吃饭的清清饿晕了身体，又怕她中午吃多了昏昏欲睡，还害怕到最后考官累得东倒西歪，没精神听清清的答题而胡乱打分。

      18点了，没有清清出来的信息；19点了还没有；20点还没有。新疆这边天都要黑了，还没完，我担心是出事了。

      约20点20分，清清来微信电话，说是7点多结束的，妈妈给了我信息，但没发出去。清清说她的面试成绩是82.6，我赶忙问其他人的分数，回说问了6个人，都不上80，其他5个人的分数不知道。这样判断，很有可能分数靠前，很有可能被录取啊。

      深圳国税的网页讲晚上就会电话通知的，清清说等吧。

      过了约1个小时，清清来电话了，说是让6日参加体检。面试成功了！一贯内敛的清清说自己太高兴了，在电话里“哈哈哈哈”大笑。我走在屋子里，也忍不住向空中蹦跳了两下。这时的我们一家人，满脸都是笑。亲戚们听说了，电话与微信群内一片祝贺声。

      我询问了清清的答题情形，感觉答得很好。她将有关学习得来的知识融会贯通，且有自己的见解和创意，也就怪不得老师会给高分了。

      我对清清说，一线城市里，我是最喜欢深圳的，她既有着传奇一样伟大的历史，也将会有梦幻一般动人的未来。

      3月6日凌晨起来体检，但没能做完；16日再做，小有周折，也还是过了。剩下的最后一关是政审，估计没有问题。

      4月10日深圳国税一行6人来到库尔勒对清清进行政审，看了派出所、社区出具的证明，找她谈话，查看了档案。除了提出档案里要补1份教育部留学中心开具的学历认证证明外，没有其他疑问。5月12日，深圳国税对国考拟录用人员网上进行了公示。而7月29日，清清终于前往报到，成为深圳国税系统正式的一员！

      40多年前，我的父亲因生活所迫，带着我们一家人从山东农村老家来到新疆务农；今天，我的女儿又凭借自己的努力，得以去深圳这块充满魅力的地方工作。其间，可供人想象、回味与感叹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清清一路走过，一直试图敲开自己的梦想之门——或许这也是我的梦想之门。眼下，这扇多情的大门转动打了，显示出了她好客、温馨和美丽的面容......

      然而，这之前的一切，包括清清大学的经历和读硕士的积累，以及父母的付出等等，哪一步又不是敲叩梦想之门的必要准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