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适子
赵眠夏和父亲、奶奶住在B城的一个小村子里,从她三岁记事起她就十分粘奶奶,大概是因为奶奶也很宠她。可是小眠夏总是用生命在调皮,每次都吓破奶奶的胆。
奶奶最记得的两次,就是眠夏有性命之危的几次。
第一次也不算特别严重,可就是让奶奶觉得后怕。那时奶奶上街买菜时路过一个花生店铺,停下来挑选了一会,可当奶奶准备离开之时,买菜阿姨却问奶奶她的孙女小嘴巴怎么鼓鼓的,是否喂眠夏吃了什么大块的东西吞不下去。奶奶背着眠夏,手提着蔬果,拆背带很麻烦,寻思着自己也没有喂眠夏吃什么,记无所谓地回答:“大概是她在玩口水吧!”哪知等奶奶回到家却从眠夏口中挖出一颗未剥开的花生,幸好当时的眠夏还未长出牙齿,不然她咬碎了花生壳却咽不下去时有可能一命呜呼。
第二次是最可怕的,刚学会走路的眠夏直接从斜坡悬崖上摔下去了。眠夏老家的屋子坐落在一个高高的斜坡上,屋子前的小院边缘之下是一条小溪流,眠夏那时在只有生长的高树做护栏的小院边缘玩耍的时候,她想扶着树把树洞里的小虫挖出来,哪知一个脚踩空了,小人儿就不见了,奶奶本来在忙活着晒茶叶,一抬头就看到眠夏掉下去的情景,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赶紧跑到斜坡下的小溪边找眠夏。
奶奶看到孩子呆呆地站在溪边笑得很开心,腿一下子就软了。原来悬崖侧有一个斜斜的坡度,加之杂草和树枝叶的支撑,眠夏是从上面滑下来的,孩子以为玩滑梯呢,除了衣服沾了点泥土,也没有受什么伤。当然,这些都是眠夏四五岁的时候奶奶半开玩笑又心有余悸地跟眠夏讲的,不然小眠夏哪会记得这些事情呢。
眠夏最喜欢在午饭过后的惬意时光里,拿着小板凳趴在奶奶的大腿上听她讲过去的事——她如何辛苦得怀着孕还去当搬砖头修路的苦力活、她如何被人骗了梳发髻要用的发簪后一气之下剪了短发、她如何在上山工作的时候与对面山另一个洪亮的声音对唱山歌等等。明明只是些平淡琐事,眠夏却听得有滋有味,她的幼年,让她记忆最深刻的大概就是阳光,微风,和奶奶爬满老茧的手心的味道。
可是,流逝得最慢的温润时光却结束得很快,六岁的眠夏在午后一如既往地坐在奶奶旁边听故事,她听着听着还兴致大发地爬上奶奶种的黄皮树上把成熟的果子摘下来,可等她洗净后递给奶奶时却发现奶奶眯着眼睛睡着了,乖巧的眠夏还把一张薄薄的被子盖在奶奶身上。
等赵然回来后他们才意识到,奶奶已经永远地沉睡了。
眠夏没有哭,她静静地看着奶奶被放在地面的凉席上,爸爸把蚊帐围好放下来,遮住奶奶的身体。眠夏耳边围绕的是赶来的亲戚的哭声和长辈的念经声。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奶奶要睡在地上而不回床上睡呢?于是她跑到奶奶的面前掀开了帘子,叫道:“你醒醒呀阿婆,睡地上会着凉的,你回房间……”眠夏的“睡觉”一词还未出口,就被赵然拉了起来,安置在一边:“夏夏,奶奶已经去了天堂,别打扰她休息啊,乖。”
“天堂在哪里?我也可以去吗?”
“嗯……天堂在天上,等眠夏长大后长出一双翅膀就可以去找奶奶了。”
眠夏突然想起前不久她问过奶奶,她以后可不可以也有这么多故事讲给她的孙女听,奶奶和蔼地笑道:“我们家小夏不讲小村里的故事,我们小夏以后会长出一双小翅膀飞去更大的世界,讲远方更精彩的故事的。”
听了赵然的话,那一刻,她无比渴望长大。
办完了奶奶的丧礼,赵然带着眠夏从B城的小村子来到了B城的小镇上,赵然在离镇中心稍微远一点的、靠山的僻静之处租了房子,并打理出一片小花园,种上果蔬与花草,他白天就到镇上的婚纱摄影棚上班,晚上就回来捣弄花花草草,教眠夏读书认字,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不久后,眠夏就开始到镇中心上小学,惬意的日子开始变得孤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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