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白联的村庄

作者: 女他 | 来源:发表于2017-01-03 21:17 被阅读0次

      为期40天的培训接近尾声了,过了这个元旦节就是考试、结业。阿媛决定假期的第一天就出去走走,这个走走可不是一般女生说的走走,阿媛特别能走,培训学校距离城里某个商业中心8公里左右,她坐公交去过一回,虽然方向感不是很好,但是路线大体上也算清楚,只要沿着公交站牌走就可以。考虑到一般没人愿意走这么远的路,何况也没有特别熟悉的同伴,阿媛决定一大早独自出发。

     今天的雾霾依旧重,世界看起来亦真亦假。出了校门向东一直走,只有一条大路,路绕着本地一座名山修建,靠山的那面,有好几家做游客生意的,房子都不太起眼,有些连招牌都没有,就在墙壁上随便写着农家猪头肉、柴火鹅,有招牌的,招牌都做的特别大,尤其是那家八方聚农家乐,四面八方都看得见,没有一家农家乐开门,有个大爷打着哈欠出来像是刚刚起床。路北面是成片正在开发的住宅区,要么在建,要么待拆,哪个城市都在建房,管他有没有人住。某条小路和主路的交汇路口,有两个摊位卖烤红薯和猪头肉,摊主大爷缩在后面,喇叭一直机械重复着“烤红薯嘞”,这大清早的,不知道摆摊是卖给谁。

     月底已经没有流量,再买也不划算,所以阿媛是顺着公交车k1的路线走的,计划一直散步到光华银座,可以逛吃逛吃,再坐k1原路返回,不过大约沿路走了1个小时的时候,她看公交站牌上k1线路没有了,估计是前面某一个路口公交车拐弯了,这个站牌上写着4路也能到光华银座,考虑了一下,可以沿着4路公交路线继续走,可能会绕远路,不过今天也没什么事,就为着走路出来的,多走一段就多走一段吧。这次她多留了个心,一个指示牌上标注向南是城区,北面汽车工业基地,现在走的这条路是明礼路,望了一眼路对面摆满汽车的院子,阿媛跟着4路公交车右转了。继续走了一段,看看表10点,2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有4站路,感觉小腿发胀,阿媛咕哝着“何必呢”,就上了一辆4路公交车。到了光华银座觉着还没缓过劲儿来,临时决定不逛了,进了一家甜品店,点了咖啡拿了面包,连着wifi刷淘宝,学校里的破网络能逼死人,期间又拿了几次甜品,续了几次咖啡,等到手机自动关机才后知后觉胃要被撑破了,她决定走回学校帮助消化。

     走路更能探索一座城市,阿媛近乎贪婪的看着路旁的农贸市场、学校、掀开白布就冒着热气的笼屉,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城郊,茫然的环顾,往来的都是汽车,没什么行人,断定自己向北走的有些远了,而且这里连公交车站都没有,不如趁着现在这个路口向西,再从某个地方朝南走回明礼路。这是一条笔直的单行道,并无岔路,好不容易看到一条南北向的公路与之交汇,悬挂在上方的指示牌证实了阿媛的判断--向南汽车工业基地。果真没走多久就看到一家品牌汽车的展厅,盘算了一下在这里向西,如果这条路是明礼路,就可以回到学校,如果不是,可以再向南走几个路口到明礼路,不会折返走路。连着两家汽车销售基地,院子里都整整齐齐的停放着一排排汽车,走过之后有一家伟正开关厂,金色的大字在大理石墙壁上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闪光,接着是荒地或者果园,阿媛盘算着在哪个路口向南,这条路肯定不是明礼路。

     现在她向南走的这条路通向一个村庄,北方这个季节生来就一副萧瑟之感,也许是天色略晚,村子里并没有人走动,偶尔驶过一辆黑色汽车,挂的是本地牌照。阿媛现在有些着急了,别看现在天还亮着,要不了多久就会黑下来,这村子既没有公交车,也不见出租车,甚至连私家车都不多见,天黑了真是个大麻烦。每户人家的大门都关着,猛然间阿媛注意到一家大门上贴着白联,“兴许有白事吧”,这样想着也没慢下来脚步,“东城村村委会”阿媛默念着,气恼手机这么就没电了!好在只有一条路,不用费心思索路线,由于周围在施工,她沿着路向西再向南转,一直走,路长的好像没有尽头,万一有商店一类的地方,就算没开门,说不定可以从招牌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找到正确的路,死马当活马医了,当她打量这些房屋的时候吃了一惊,除了少数几家没贴对联,其他人家都是白联,“天天走好运,年年发大财”“平安福中福,和睦财生财”,常见的祈愿,写在白色的联上,开眼界系列。远远看见有个大爷站在一扇大门前,阿媛慌忙跑上去,生怕他进屋了,“大爷,请问明礼路怎么走”,大爷冲着阿媛咧嘴笑,年纪太大了,牙齿几乎掉光,剩下的两颗长在吸血鬼獠牙的位置上“明礼路啊,一直走就到了”,阿媛吃了定心丸,谢过大爷慢悠悠的走,幼儿园应该也放元旦假了,校车孤零零的停在外面,这条路的尽头链接着另外一条大路,烤红薯和猪头肉的摊子还没有收,摊主缩在后面,没挪地方,喇叭不知疲倦的重复“烤红薯嘞”,向西走50米左右,八方聚的霓虹大字直挺挺的立在路边,这就是明礼路!

     回到宿舍,室友问玩得开心吗,阿媛一边揉腿一边讲了今天的事“整个村子都贴白联吗?”“是啊,这个风俗确实。。。与众不同”“全中国都难找出这种风俗吧”,看着室友瞪大的眼睛,阿媛感到脊背一阵阵发凉。

     “你还是不要去了吧”“可是我不想一直被这件事恐惧着,而且。。。我觉着没那么邪乎”。这几天阿媛一直在思索这事,本来仅仅以为是特别的风俗而已,听室友这么一说,辗转反侧了3天决定考试一结束就再去一次,如果真的是白联,就是少见多怪了,如果不是,那就理所当然的忘记这事,等结束培训回家。尝试着问了室友愿不愿意一起去,她说“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呦”,还是独自去吧,我们并没有互留电话,手机电满格,中午太阳正好的时候出门,还是沿着明礼路向东,农家猪头肉、柴火鹅……从来不是他们/刻画的那种样子/啦啦啦啦啦啦……八方聚农家乐,再走几步就……这时阿媛看向路对面,路牌上赫然写着“东城村”!过马路想一探究竟,没有烤红薯和猪头肉摊子,有个小年轻放着个案板,挂着肉在卖,向里望去与其他村子无异,应该不是这个路口,再往前走走看,阿媛甚至跑了起来,不应该的!不该是这样!伟正开关厂!不用再往前了,远远可以看到那些排列整齐的汽车……那条路……是不是我记错了,或许那天出来看见的就是八方聚的招牌?阿媛向东城村的路口跑,应该是记错了吧?记错了,肯定是记错了!深呼吸几次,阿媛凑上去问卖肉的小年轻“请问这里卖红薯的大爷今天没来哈?”“红薯?哦哦,他都下午来,下午学校放学了”“那猪头肉摊子早晨也不摆?”“猪头肉?没见过卖猪头肉啊”“没见过,哈哈,可能是我记错了,谢谢哦”……烤红薯、猪头肉、下午……有?没有?究竟是不是两个摊子?是一个?还是……一个都没有?村里和阿媛想的一样,老头儿在墙角下棋,婆婆们在墙根拉家常,他们都假装不经意的打量阿媛这个外来者,幼儿园还是那天的样子,校车也在,门口摆出了展板展示了很多小朋友的作品,老人和孩子,现在大多数农村的现状。不过即使缺失了青壮年,老人和孩子也让村庄有了生机。

     村里是贴着白联,阿媛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就返回了,今天这村子和那天是不同的,也许是明晃晃的太阳的缘故,也许是人带来的生气,没必要探究下去了。阿媛要图的心安,也得到了,不追究细节,是对生活的某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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