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因谁而停下,所以更不可能留下来。
既然如此,你便跟我走吧。
————连虞
白昼见鬼
(第一章 谓是初相识)
一、晴天白日,白衣公卿
在一个月黑风高,呸!是在一个晴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我竟然遇见了一个白衣鬼。
话说我一个大学生,在本地影视基地的剧组兼职打杂当小助理,深感钱呜呜~真不好挣。怠慢哪位大爷都是我的失职,忽而跑腿买饮料,忽而扮丫鬟扇风,倏地又变成小厮,给诸位娘娘捶个小腿捏个肩的。要说赏赐,除去基本工资,连点小费都没得到手来捂捂我这颗凉透地儿的心。本神算我准备明天就撂挑子走人!
晌午将至,距拿上卖命钱还有五个钟头之长。本神算的仙体被折磨的难以维型,倒省的减肥,二两肉先去一步。回去我准备把这个喜大普奔的劳什子兼职,介绍给舍友小胖。顾名思义舍友小胖实则体型并不是一般的小。但我认为此等既能减肥还能拿钱差事,她须得骁勇一试。
拍板,啪!诸位看官,瞧好!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一个十八线的网红气质整容脸的不入流的小明星的经纪人,经纪人?她还有经纪人?!天理何在?竟招呼本神算速往‘十八里铺子’取一双道具袜?!身为咱泱泱大国的文化接班人,本知识分子左思右想愣是没整明白,为什么夏天跳水戏还非得穿上一双袜子,幸运袜?辟邪袜?总之她是避邪了,但,本神算我撞邪了!!!!!!!
掐指一算,路途遥远,大型交通工具实属乘不得,堵车呈必然之象。吾乃偷偷骑了剧组导演大人的宝贝小电驴奔赴那远的像‘十八里铺子’一样的迷之所在。
唉~本神算屡屡失算!此去畅通无阻,条条大路直达十八里。导演的宝贝儿扔不得,热风呼呼往我脸上扑,奔波返组的时候,不用特效化妆直接能本色出演山里的野孩。你还别说,还真的有人慧眼识珠,找本神算,当替身……
呈上那双无比普通的袜子至十八线网红气质整容脸不入流的小明星的经纪人手上后,我就去伺候别的大爷了。虽说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可不是还有韩信的胯下之辱嘛。何为英雄?那须得能屈能伸!为了额外的两百元劳务费我义无反顾的出卖了自己肉体……
小剧务领着我走往跳水片场的路线,越看越眼熟。待本神算看到那个十八……明星,恨不得伸出两指戳穿她的假下巴,咱们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既聪敏又兼出尘脱俗的气质,可这不代表咱拿了袜子还要替丫的跳水!
呜呼哀哉!幸甚两张和蔼可亲的毛爷爷先入囊中,以此镇压体内的熊熊怒火,防止误伤这一众凡尘俗子。
换上仙飘飘的古装,穿上那双沾满我辛勤汗水的袜袜,山里的野孩秒变山里一枝花。按照导演大人指示,本仙儿须仰着身子向后倒,同时还要挥着两个大袖子营造一种鸭子入水的唯美感。淹没五官的窒息感没有如期而至,竟飘在了水面之上。我一个抬眸,一个白衣男子正,含情脉脉的深望着我~
就在吾以为这实为一个美差,导演和吃瓜群众一片仰声狼嚎:“你,你你你你怎么浮在水上没掉下去!”
我冲白衣美男暗送秋波,低头羞答答的对导演说;“这不是有人接着的吗?”
幸亏我跑的快,要不然再晚一会儿,本神算一定会在精神病院和研究所长住了。
阴魂不散的白衣鬼始终跟着我,仗着蓝天白云和头顶明晃晃的大太阳,我掏出颈脖处九块九包邮的画符项链威慑白衣鬼,如此来回几次一如想象中,丝毫未见效。我就埋头跑啊跑,跑到天黑将至宿舍,那白衣鬼怕是跟累了,已不见其踪。
“仙儿本仙儿啊,你怎么这幅鬼样子?”小胖指着我未来得及换的古装和满身狼狈问道。
我忙抬起食指放在嘴边;“嘘——”
小胖走到我面前;“怎么了你?遭抢劫了?”
“别提鬼字。”我用前所未有认真的语气和严肃的神情对她说。
“哈哈哈哈哈,你撞邪了?”这丫的竟然不把我的认真放在眼里。
“林小胖你相信我吗?”
“不相信。”小胖吃着薯片在嘴里嚼的咯嘣脆。
“我……我还不告诉你了我!”
浴室阴嗖嗖的气氛,我实在不敢进去洗澡,换了睡衣赶紧猫上床蒙起被子睡觉。
天蒙亮时各路小鬼还在我梦里沸反盈天,一睁开眼梦境在脑海里混混沌沌所剩无几。浑身汗臭味,简单冲了澡,我走到阳台收晒干的衣服,然后准备吃个早饭压压昨天的惊。
“啊————”我这一嗓子望公鸡大哥莫怪小弟抢了您们的饭碗。
林小胖被惊醒:“祝仙儿!你大早上撞邪了?差点被你吓到灵魂出窍!”
我看着眼前的白衣鬼,突然噤声捂住嘴,眼泪马上就要飙出来。
“乐正,跟我走,有紧急之事。”阳台的门被他挥袖一拂,轻易打开。白衣鬼拉着我往外走。
“我我呜呜~,我做错了什么一定改啊啊啊——”话还没讲完,喝了一大口风堵了回去。
风停消,我竟然和白衣鬼一起飘至兼职的影视基地。只是眼前的景象……血迹斑斑,死尸遍地,四周狼藉横生,显然一场生之不久的血雨腥风。雕檐画廊的建筑看似完好。“啊——”身侧金黄龙纹支柱轰然倒塌,电光火石之间见阙珠宫辉煌不复。白衣鬼揽过我的肩轻飘至不远处残半的亭檐上。
导演,十八线小明星以及她的经纪人,还有昨日在场所有人。浩劫难逃,全部,死了。我做替身跳下的小湖,昨日为拍戏专门清理了水里的杂物,此时水中却是一片猩红,一片浑浊,如同楚河汉界各不侵临,说不出的诡异之象。
“须臾间无法向你解说。乐正,你必须要救他们。”白衣鬼扳正我的身子一脸严肃对我说。
我已经无法思考,似有晕眩之感却怎么都阖不上眼,意识反比往日更清醒几分,还未进食的胃里酸水在喉间滚涌堵塞。
他大概看出我的畏惧,双手扶在我的肩上晃动着我:“你愿意救他们吗?”
我没有回话眼前是一片猩红。
他知道眼前的景象把我吓坏了,将我带至一处空地。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脚下的支撑点在哪里,一望无际的虚无,他站在我面前一身缥缈白衣竟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传来的声音显得空旷悠长。
“你依我所言照做即可,不用怕,我们还有时间阻止。”见我如痴呆,他更大力的摇晃我“清醒过来!”
我眼眶酸涩不已,对着他边摇头边说:“我不行,我做不到。”
“除了你任何人都做不到,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能做到!”他在我肩上的两只手收紧。
他的语气如此坚定不容我质疑,我茫然的看着他发出的声音都是轻颤的:“怎,怎么做?”
还没给我大脑转动的时间,他就将我携至昨日的片场。确实没错,是昨日的片场。我看见了自己一边抱怨一边走到导演的电驴旁骑了上去,所有的一切都呈鲜活之象不复刚才所见的死寂沉沉。像一场噩梦初醒,只有屋顶上现在的我,存在的多余。
“待你取物之后,跳湖之时,我会带你潜入湖底,你只需伸手把泉眼堵住便可,记住!一定要牢牢捂住,无论多大震动都不要松手。”
“明白吗?”
我恍惚的点了点头。
“人命关天,重述一遍我刚刚的话。”
“……”其实他让我重述之前,我大概还有些印象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现在他的样子宛如一个严厉的师长,我看着他脑子如干成一坨的浆糊,不起任何功效。
无奈他又说了一遍。我随之重复。
日晷不似平日,飞梭流逝。
“我回来了。”我指着下面放小电驴的自己对白衣鬼说。
刻不容缓,他携我直奔湖底。我的心跳急速加剧,没入水中后依旧能呼吸自如。还未及吃惊看清眼前景象,肘间一沉倏尔潜入湖底。不,或者说是井底,井口大小的圆洞,井沿被磨平泛着银光闪闪,里面好似一个幽深旋涡。进入其间井深,约过了几分钟才到达井底,我一瞬想到白衣鬼将我从宿舍带到这儿也不过眨眼间。
进入井里时一路浑浊,两节的鱼身和众多鱼尸腐烂地漂浮一路,或是苟延残喘拖着残躯的游鱼伴着破烂的荷叶挣踱,一股腥臭萦绕鼻尖若有若无。而到井底后,水中却极其清澈透明无一活物,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周围竟看不见边际,如置身广袤无垠的深海之中。一个小洞泛着晶莹的光衍附在水中,不知幻觉亦否,耳边恍有嗡嗡嘤嘤的声音传来。此地景象纯净清晰的怪异,却莫名安抚了我恐乱的心。若非有此前的经历,我一定以为这里是一片圣地。
“是这儿吗?”我指向不及一手掌大小的光洞。
“没错。切记,千万不能中途松手,否则前功尽弃。”我看到他两只剑眉挨近,眉宇间满是严峻。
“这里面是什么?”光线越来越强,有呼之欲出之势,我眼睛被光照的只能眯着。
“就是现在!快!”他一声令下。
我连忙扑过去,整个人都趴在小洞处用双手死死捂住,头不知道磕到了什么上面,撞得生疼。强光从我指缝间迸出,如针扎一般疼。丫的,白衣鬼没告诉我会疼啊!
水里突然出现多处急速旋涡,只有我所处之地,旋涡皆绕路环身而行,近的拂至衣角。地面开始从小幅度慢慢变大震动,强光如耀眼的太阳突然掉落眼前,我忙紧闭双眼,眼前依旧一片白昼,酸泪止不往下流,双手如针穿透,似捂了个刺猬一般。我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去看手,眼前的强光刺的什么都看不清,费力许久才发现手和光几乎融为了一体。手上竟有无数小洞,密密麻麻细如针孔,白光从中刺破手掌化作千万缕的光锥打在眼前,一双手片刻之间难以辨认。我忍不住惊呼一声,白衣鬼的声音好像从远处传来:“乐正,撑住!千万不要松手!”
臭白衣鬼,你真是不知道有多疼。我咬紧下唇,眼泪一滴滴打在手上。眼泪从我手上的小洞滑进白光中更如蜂蛰,但同时手上的洞口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见此景象,我的眼泪更如泉涌。手上洞口合而生,生而合,如此来回几次,终于被强压下去。我的小命差不多要呜呼哀哉!最后一丝光湮灭之际,一声凄厉的嘶叫声应运而生,似乎有一张狰狞的面孔摆在我面前,我还来不及思考,声波击起几条水柱冲天而发。
始料未及一条水柱锋如利剑从我左胸直穿而过,轻易的好似没有受到一丝阻碍。我还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左边心脏处空荡荡的,已无痛觉。
一切始于静皆归于静,我缓慢低头看向胸前,骇人的圆洞一条残鱼夹着白光竟从中游过。闭眼之前我想:死白衣鬼,你没说救人还要撘命啊,本神算还,不想死……
二、死而复生,生而复死?
连虞抱着祝仙儿的残躯跃出水面。他身上的白锦袍略有几处划破,但是没有一丝伤口的痕迹,好像刚刚经历的并不是一场浩劫,行走起来依旧如清风霁月柔光漫步。
四周已不是21世纪的影视基地,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海域。连虞抱着祝仙儿凌波至深海之上,他从手掌化出一把云雨雷霆剑,正如剑名,此利剑由云雨闪电孕育而生可划破时空,是连虞的利器。连虞在身前用剑划出一条细线,闪电于细线上滋生闪烁利光,逐渐撕裂成一个洞口,连虞踏步进入。
至医院病房中,祝仙儿的身体正躺在病床上,阖着眼没有生迹。连虞看到生命图仪上一条横线。抬手一挥袖,几道光束进入祝仙儿胸膛将她的心脏包裹住,图仪转生波动。他把祝仙儿的魂体平放在病床上方,两躯却始终无法融合。
将魂体放入云袋中,连虞再次飞回影视基地,冲入湖底。此时水中一片漆黑,他闭着眼来回游动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突然抓住一个物体放入云袋中。又在水中寻找了半个时辰后浴水而出,锦袍一如祝仙儿初见般柔白崭新。
他行至一处无人空房,把法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祝仙儿的魂体,以及那颗丢失此时已经残破的心脏,还有十条通体透明只露鱼骨的鱼还在活蹦乱跳的蠕动,每一条都瞪着眼睛转动,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对话。
拈诀施法,细雨幻成丝线将十条鱼的魂体一并缠出,混成一团透明的圆球,把祝仙儿的心脏放入其中,又把包着心脏的魂体放在祝仙儿心口。被穿透的空洞被严丝合缝填满,然后与肌肤相连。
闭眼坐至天黑,连虞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床上。不足一分钟,祝仙儿睁开了眼。
我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生的极好看的男人,浓眉下狭长的眼睛,眼尾吊梢却不显妖气,反是极具深情,一眼看去仿佛撞入眼底,是幽深秘谷直让人想探个究竟。
我起身,心脏处微疼,却不碍脚下走向他的步子。束发一半,青丝半洒,他坐在那里便是一处风情。白锦袍似泛透柔光,神圣的让人不敢肖想。最重要的是他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眼里面装的是我。我勾唇,伸手搭在他的肩上,一个侧身坐在他的腿上,指尖轻挑他的束腰,刚欲将手伸进他怀里,他低头至我耳边温声道:
“鱼精,若不想魂飞魄散速速前往地府。”
我搂住他的脖子咯咯作笑,牵动着身体轻颤:“我们姐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地位那么尊贵的神,自是要尝个甜头,何惧魂飞魄散。”可笑,哪里还有魂魄,这魂早就和这丫头的心脏融为一体,用来滋养她那颗半残的心了。要不是他将我与众姐妹修炼的元神融合,还不知熬几个百年千年才能出头。现在残存的意识,他动动手指也就没了,这便宜我占定了。既然他这么费力救这个丫头,一时定不会向我出手,我还有何惧?
我款款深情的望着他,慢慢贴近他的脸,眼下是就他的薄唇透着淡淡的红,将欲靠近覆上,我竟动弹不得。
“胆大包天。”他难道生的一副温笑表情?怎么说什么做什么,神情都一副模样,初看觉温谦如玉,此时却使人生寒。
我虽不能动,他却没封住我的声音:“您可说错了,是淫胆包天。”
他一个挥手把我轻飘飘的移置床上,我再欲张口声音全消。
“等你们彻底将她的心养好,就能迁升瑶池了。”他背着身子,缓缓吐出一个对我们来说天大的喜讯,这是莫大的恩赐啊!几百生休不得的好运,竟叫我们姐妹撞上了。顿时对他刚刚的作为抱有羞愧,又升起敬仰之心。
不枉生,不视死,原来这就是神明。
我真正醒来之时,心口像烧了一把火,不知是疼还是热。但浑身有绵厚的力量,小命是脱险了。本神算第一件事就是想寻白衣鬼,一定要把它骂到昏天暗地,忒浑不是个东西,唤我助人,差点害我丢了小命。我摸摸左胸,还好胸没丢呜呜~要不然还让本姑娘如何嫁人。
鱼精与他的对话一瞬间涌上脑子,原来他不是鬼竟是神。若本神算先前不信,此经这般奇遇便也不得不勉强相信。但!神仙就能轻视我们凡人的性命了?打不过他,又不能明着忤逆。那,不如就来整整他!
我躺在病床上,他正背对着我站在四方窗前。
“白衣鬼,你没走啊。”我用极虚弱的声音对他说。
他逆着光转过身,仿佛我见过所有绝色人物的刹那芳华纷至沓来,温润浸入物,浅笑融于情,是霞光万道,是云卷云舒。我竟一时看呆了,忘记身处何地,误以为是在九重宫阙万层云楼。
“感觉身体如何?”他唇瓣半弯向上,双眼蕴含笑意,声线低沉温柔,何为温谦?便是如此这般。
当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旋转数次,我方清醒,连忙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形容词驱赶出去,我可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哦?还是不适吗?”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心虚的一把抓起被子把头蒙了起来,我的脸此时一定比猴子的屁股更有看头。
“我没事了,都好了。你,你走吧!”没想到我一个自诩神算的知识分子,竟然面对一个男人不知所措到如此地步,不不不,是男神!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竟没了动静,大夏天的我在被子里蒙出一身薄汗,男神这就走了?我把头探出被子,一对幽深的眸子撞到我的眼睛里,里面充满了探究。
我是惊恐还是惊慌,安能自知?只知道我这心里堪比装了头小鹿,在胸口撞得生疼,我好像听见心跳声越来越大,仿佛能跳出去一般。心头猛地一窒息,又晕死了过去。
连虞眉间一蹙,连忙扯出祝仙儿的腕间掐脉,发现她的沉睡竟然是在自愈。其实她伤的是魂,身体本无碍,只是此般自愈法,勘破千万年世间绝无仅有,她可自行修补灵魂,增健筋骨。人有三魂七魄,非得完完全全才得成人,可她竟多了一魄来自我修复!那岂不是永生永世浮活于生寻死不得。
三、既来之,莫走之
世间种种皆如春蚕作茧,重重自缚。一桩因起,一桩孽生,奈何春风浩荡,包罗万象。连虞看着祝仙儿昏睡的模样,细眉凤眼楚楚有致,容貌倒是承袭了海域里被封印的那位,此次来寻她,她实属蚊力负山,颇有些舍小我的意味,她蕴纳数千年化为人,忘却由来,更像美好之下的产物。白云苍狗又有谁人说的清?
连虞见天色愈深,施法消除她掉的记忆,这一行,便终了。抬手拈诀又放了下来,还是等她醒后道别后再离开,也算有始有终。
我做了一个波云诡谲的梦,一路下水行船飘荡在深海里,真如东坡居士所感渺沧海之一粟。天边的祥云朵朵七彩漂浮在我周身,我伸出手触碰里面竟有雨滴落至手心,丝丝银光利如闪电,放眼远处是朦胧千山万重,雕栏玉砌画栋飞甍,宏伟的像书上说的海市蜃楼。海面刮起一阵飓风,海浪翻涌数丈之高,我却没有一丝畏惧,随着一叶轻舟跌宕起伏是在人间一舞。
待风平浪静,身处苍穹,低头往下是数不尽的人间百态。抬眸,身穿白衣锦袍之人背立在前,衣袖翩翩卷起落肩青丝,好似意境深远的水墨画,寥寥几笔风韵具现,九天缥缈,恍如神明。“连虞。”我听到有人这样唤他,他将要转身,我凝神望去只见朦胧侧身,便大梦初醒。
白昼染上夜的黑天色愈深,月光沾上白昼变成柔美的清光。依旧是医院里,窗前依旧站着的是……
“连虞?”我试探的喊出梦里听到的名字,只因这个背影与梦境里太过相似。
“你醒了。”那个身影转过来应是如此风姿。
“你,怎么还没走。”我声音略顿,不知怎的竟问出这么一句白痴的话。
“你醒了,这便要走。”他站在窗前没有往前迈近一步。
“……来都来了,还要走么?”我不满的小声嘟囔,但我知道他一定能听到。
他温笑的表情突然一顿,片刻间又恢复如初却没有说话。
“你叫连虞?”我叫他连虞的时候他应声转过来,我不禁好奇。
“不是。”我心下一松,也是,怎么会我正好梦见,他就恰巧是呢,否则也太过离奇。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就依你的叫法便可。”
我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清风扑面丝丝凉爽。
“白衣,鬼?……茨!”我忍不住笑出来。
他转过身也看向窗外:“这个称呼也,不错。”
我突然想到他唤我乐(yue)正:“你为什么叫我乐正?”
他低头看我:“你不叫乐正吗?”
我抬头又低下:“不是,我叫祝仙儿。祝福的祝,仙女的仙。”说完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我偷瞄他,他闭上眼脸上没有了常见的温笑此时是一片祥和,半响缓缓睁开眼对我说:“是我记错了,叫乐正的不是你。”
“祝仙儿。”他平缓的叫出我的名字却听得我心头一震。
“我等你醒来道别。事情解决了,你做的很好,我现在也需要离开了。”
“为什么?”我问道。
“为什么要找来你吗?”他低头询问,又接着说:“有很多原因被时间沉淀的太久,知道以后只会徒增烦愁,不如不知。”
“哦。”我低声应道,一时想不到要说什么。
窗外伴有虫鸣嘈杂,房间陷入寂静。
他伸出手一道光束生在我额前。半响收回。
“你干嘛?”我抬头问他。
他罕见的露出除了温笑外带有疑惑的表情:“你还认得我?”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连忙躲远他,到旁边的墙角。
连虞施法让祝仙儿暂消意识,一根阴线探入其魂。心下了然,只是这余下一魄修复的未免太快。撤回法术。
我在墙角看着他:“你不会要消除我的记忆吧?!”如果真的和我想的一般那未免太过分,干完活就扔人?!
“此事就作大梦一场,务向外人提及,世人也不会相信。你,最好忘了吧。”他眼睛里一丝波动都没有,说完这厮竟没影了。
我连半截袖子都没抓到,那句‘还能见到你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在医院床上辗转到天蒙亮,我收拾了一下便回学校了。
“祝仙儿,你怎么回来了?我准备起床后去医院看你呢。”林小胖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对我说。
我放下书包坐在床上,怅然若失:“医生说就是普通晕倒没大事,我就回来了。”
“那就好,那我先睡会儿。”说完林小胖倒头往床上摊。
“唉~”
我把换好的衣服扔在床上,好像有一根银线附在上面。我拈起,竟然是一根长长的白头发,柔韧非常怎么也扯不断,莫非这是白衣鬼的白发?不管是不是,我把抽屉里装饰品的小盒拿出来,把里面饰品倒出来,将这根白发放了进去。
我坐在桌前发呆想:我问他‘为什么’他答非所问,恐怕只是不想与凡人有所牵连。那我想问的是什么呢?他似乎也告诉我答案了……
第二章 何时再见你?白衣鬼
一、最怕遥遥无期
白衣鬼走了近一个月,我的生活才慢慢变得正常,除了不自觉的去查看以前未曾留意的诡诞不经的故事,其余依旧是和林小胖上课、吃饭、兼职,再没有别的波澜。
我自此后一直没见到他,倒是在我的梦里做起常客。我总梦见他辗转各地找寻像我一样的人,庇护着我所不了解的天下苍生。然后搅乱了人家的生活,再冷漠的把她们抛弃。
有天上计算机课,我正有滋有味的打小差看偶像剧,突然跳出来三十秒的游戏广告,一个白衣小人持剑仙姿飘飘,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只有游戏配乐的声音,小人也不是动态的,但我一瞬就想到了他,而此时距遇见他已经过了一年了。游戏广告播完转到偶像剧,面前的画面却已经转到九霄云外了。
脑中闪现游戏页醒目的广告语,不自知的翻起手边的书,找到一处空地凌乱的写了起来:
‘一声天际惊雷,一场瓢泼大雨,一曲引吭高歌,一场春梦了无痕。’
可是,何时再见你呢?白衣鬼……
从一个夏季到另一个夏季,时间愈发跑的肆意,我也马上毕业了。
这好像不是应该戛然而止的故事。
诡异的事情第二次发生了:
大学散伙饭那天晚上,大家伙儿煽情过后各奔东西,那种怅然若失的空落落转生成一团乌压压的黑云凝聚在我心头堵得沉闷。天色晚了,男生都当起了护花使者送女生回各自住所。我有意拒绝,一向热心的班长陈婓匀坚持要送我回去,再推辞也说不过去。
热闹到安静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抬头是黑压压的天空找不到第二种颜色,末班车已经没了,好在离得不远我选择了步行,陈婓匀也没意见。路上我一直没张口说话,一向话多的陈婓匀竟然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走着走着我越发觉得尴尬,刚想开口,两个声音正巧撞上了。我先问了:“留在这儿吗?还是去别的城市。”
“工作已经找好了,就这儿!”从他语气里,我听得出做这个决定他下了很大决心。
“那挺好的。”我由衷的说。
“你呢?”他转头看我。
“就这儿!但是工作还没找好。”我语气里夹杂些笑意对他说。
“工作急不得,我这工作还是我老爹的朋友介绍来的,专业对口,我准备先试试。”
我长舒一口气笑着说:“慢慢来吧那就。”
“你……”他的语气有些迟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后半句补完整。
正好走到一条黝黑的巷子,路灯已经照不过来了,脚下路根本看不见,真的是伸腿不见脚。只听见窸窸窣窣衣服磨砂的声音格外明显,要不是陈婓匀在我还真有点犯怵。我们俩把手机上的灯打开,同时顿住脚步,像被一双黑色的手牢牢抓住了两只脚脖不得动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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