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朋友问我,如果给你一个穿越的机会,你会去哪个朝代?我说,魏晋。
一直就想着,如果真穿越回古代,必要到魏晋时期,看一看绿竹倾城,见一见香车掷果,合着嵇康的广陵散,伴着阮咸的信手弹拨,于流觞曲水中与阮籍、刘伶并一醉,不觉寒暑之切饥、利欲之感情,日日兀然而醉,豁然而醒。
这似乎是处于现世安稳的我们,最为向往的自由之境。也是“魏晋”总与“风度”二字并称的原因。
竹林七贤魏晋,是一个极好的时代。
(1)摆脱了汉代儒教统治下的礼法束缚,崇尚精神自由,展现人格个性。
说到蔑视礼法,放荡不羁,阮籍应该是第一个想到的人物吧。
率意驾车,穷途恸哭而返;登上广武,大叹“竖子成名”。对遵守礼法的人,给一白眼;对素不相识的红颜,前去吊唁。不愿做官了,便称病辞去尚书郎、参军;贪酒了,也愿去做个步兵校尉。他一生54年的时光,可谓酣畅淋漓。
而作为从子的阮咸,也是深得叔父阮籍的真传。人家晒华衣美服,他晒布犊鼻裈,不以为然;人家用盅杯饮酒,他用大盆,甚至与猪共饮,也不以为意;守丧期间,他借马追婢,同乘而归,为大家诟病,但他就是做了。
殷浩说:“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阮籍说:“礼法岂为我辈社焉?”
(2)不守陈腐礼法,却并非不重情义。
魏晋时,曹氏、司马氏皆是弑君夺权,因此“忠君”不再被大肆宣扬,“孝”被提到了更重要的位置。西晋司马炎时期,对于“孝”有严苛的考评标准,甚至细致到父子一起走路的距离、儿子对父亲说话的音量大小。上行下效,当时关于“孝”的例子有很多,如耳熟能详的“卧冰求鲤”“和峤生孝”“王戎死孝”等。
除了孝,“悌”“友”“爱”的例子也比比皆是。王徽之想用自己的寿命替弟弟王献之延寿,不能,痛苦不堪;嵇康写了与山巨源绝交书》,临终却托孤给山涛(山巨源),之后山涛对嵇康之子嵇绍极为照顾;“花县令”潘岳,尽管姿容非常,但与杨氏夫妻情深,妻子早亡,并未再娶,有“潘杨之好”的评价。
王戎说:“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吾辈。”
(3)对自我的追求达到了极致,注重过程和体验。
魏晋士族在崇尚自由、追求真我的同时,或多或少展现出对某种事物的喜爱,甚至是痴迷。有钱如斗富的石崇、王恺,样样都要讲究,奢靡至极;贫困如囊中羞涩的阮孚,也有蜡屐的爱好。有人醉心山水,吟诗写文,开后世之风;有人沉迷书画,成一派之宗。
相较于取悦权贵的“望尘而拜”,更多的人愿意只取悦自己,所以他们桀骜、沉迷、不羁、归隐,他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王徽之说:“何可一日无此君?”
张翰说:“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
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魏晋,乘汉之风范,启唐之仪度。惟宋可堪其风雅流颂。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那有无能之辈活不出潇洒的境界。
兰亭集序(节选)然而,世间就是这样辩证的存在。这也是个最坏的时代。
出身世家,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却生逢乱世,空怀报国之志,英雄无用武之地;出身贫寒,难有出头之日,需依附他人、小心谨慎,仍不免得不到善终。
刚直放荡如嵇康,不过得罪小人,引来杀身之祸;世家如杨骏、卫歡,仍不免灭门之灾,死伤千人。士族尚且如此,何况布衣?八王之乱、五胡乱华,死于战乱、流亡、屠杀,何止万人?
所谓醉生梦死,当真全是欣然向往?多半是无奈为之。书上说,“阮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当真心酸。
便是向陶渊明那般不肯为五斗米折腰,也曾五次归隐,在60岁时才彻底甘于归园田居。
他们无畏却无奈,只得以使人难以理解的方式来诠释有种精神叫自由,有种精神叫浪漫,有种精神叫放浪形骸。
但我仍然爱魏晋。
生于何时不是我们可控的,是时代选择了我们。或许幸运如你我,生于现世,但注定在战乱、黑暗或混沌之时,有他她。
所以,怨天尤人没有任何用处,如何生活,才该是我们考虑的事情。
我想去到魏晋。若为男子,可出仕醉心山水,也可入仕为嵇侍中;若为女子,可去街上掷果、乱唾,也可坐家中念着蔡文姬、谢道韫的文,欣羡不已。
若能如此,那便是在最好的时代。
(图片均来自网络)
考学归来,变故接踵,幸得不弃~有朋友,很好,会继续努力更文、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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