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卞琳晕过去后,睡了整整一夜一天。柳伊美自始至终陪着她。
每当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柳伊美都会疯狂的写信,这是她上大学以后养成的习惯。唯有这样,她才能够坚持下去。今晚也不例外。她这样写道:
我爱的XX:
给你的第一百封信。
自那次与你相遇,这一切都为你,直到某天,我不再需要这样。我多么希望这个某天永远都不要到来,我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不知道这份信将寄向何方?遥不可及的你还好吗?我总是这么、这么折磨自己。天都哭了,满世界都是忧伤,仿佛我因忧伤而生。
给你的祝福还有余温吗?这个冬天不是太冷,而是冰,冰的让人心痛。我爱的你,能听得见吗?我的心在哭,整个冬天。
琳受伤了,伤得很深。第一次,我离死亡那么近,近的能感觉到它在召唤我。卞琳只跟死神打了个照面,自此,她不再相信自己,她只将上帝放进了自己的心房,锁起来,牢牢的紧固。而我,不由自主的和死神缠绵,我还要坚守吗?我在坚守什么?我能坚守什么?
我是折断翅膀的蝶
在等待属于我的春天
抽我的最后一丝温暖与你
我能做的仅此而已
伴随着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画上句号,卞琳睁开眼了。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她的母亲。她母亲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赶过来,紫色的呢大衣,黑色的裙子,刚烫好的头发,淡淡的素妆。她早上出门时告诉卞琳的父亲,她要去看卞琳,顺便去参加同学聚会,手里拎了好多补品。可就在刚才,她打电话给卞琳的父亲,说卞琳考完试后和同学们一起去狂欢了,过几天回来。
卞琳盯着她母亲新买的手提包,冷笑了一声:“原来拯救我的人是你,呵呵,笑死人了。”
她母亲摸摸卞琳的头发,笑了笑:“你要是不想让你爸爸担心,就老老实实呆着,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等你身心都养好了再回家吧。”
“别给我装活菩萨,把你的脏手拿开。”卞琳厌恶的推开她的手。
由于用力过猛,她母亲手上的戒指划破了卞琳的脸。卞琳瞪了她几秒,开口大骂:“滚,恶毒的女人,秦子梅,你给我滚开——出去——”她起身用枕头去砸秦子梅的头,腿部一阵剧痛,她丢下枕头,抱住自己的左腿:“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这上面硬邦邦的是什么?啊——快告诉我!是不是你暗算我了?快说,这次你满意了吧,姓秦的,你等着瞧——”
“不是早告诉你了嘛,要乖乖的,自己酿的恶果要勇于承担,乖,别动啊。”
她将卞琳按倒在床上,卞琳至死不屈。柳伊美、华姗刚好走了进来。
“阿姨,你这是干嘛呢?”
“哦,没——没干嘛。你们来了。”
“卞琳——你醒了,终于醒了,太好了。”两人跑过去抱着卞琳疯狂的亲吻,激动万分,眼泪差点掉了出来,竟忘了她是个病人,“你这脸怎么了?上午还好好的。”
“别碰我,疼!死猫抓的。我醒了,柳伊美留着,其他人出去,别让我吐!”
“哦,还是这倔脾气,改不了。伊美、华姗,你们好好劝劝她,我去给你们买晚饭啊,以弥补我昨天没有来的过失。等我啊,乖——”秦子梅整理好衣服、头发,优雅的走开。
“恩,阿姨你辛苦了,你对我们真好。”两个人目送她离开。
“好个屁,假惺惺!”
“说什么呢,卞琳,怎么可以这样呢?你不知道那天你出了事情以后,要不是你妈妈及时赶到,你就——差点——”华姗不明白卞琳为什么这样冷酷、蛮不讲理的对待生她养她的母亲。
“闭嘴,你谁啊你,别装好人啊。你来干嘛,从心看我笑话啊,看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摸样,满意了吧?舒服了吧?你滚,别再这里恶心我。滚开——”
“你,你——不可理喻!我,我——”华姗立马眼泪哗哗,跑出去了。
“唉,姗姗——”柳伊美很无奈,怎么会这样,“卞琳,你别这样。你生病的日子里,姗姗比谁都担心你,照顾你、关心你,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那只黑蜘蛛呢?死哪去了?还有,我这腿是怎么回事,还有,还有,伊美,你扶我起来,我要去上网,聊QQ,快,时间来不及了,去晚了,他就下线了。”卞琳又开始胡言乱语,“我的手机呢,我要给他打电话。号码?哦,我忘了,我不知道他的电话,没关系,我随便打,一定会找到,手机,快,我的手机呢?柳伊美——是不是你又用我的手机了,快交出来,快——”
柳伊美把她按倒,给她喝了杯水。
“我——我没有拿。王云芸和鲁班雪前月下去了。你真的忘记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卞琳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尾戒来:“这是什么?”
“什么?”柳伊美也很迷惑,她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说:“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吗?这个,应该是昨天晚上送你回来的那个人落下的。”
“是他,一定是他。没错的,我的守护神。”
柳伊美将事情前前后后的讲了一边。听完后,卞琳异常的平静。
“哦,这样啊。”她让柳伊美坐过来,她紧紧的抱着柳伊美,柔柔的说,“伊美,带我去网吧。马上,立刻,求求你了,就一次,一次就好!”
“可是你这腿——动不了。你刚刚醒来,你身体很虚弱。别再折腾自己了,好吗?”
卞琳顾不了那么多,她必须用美好的东西填满自己脑海,哪怕是虚无缥缈的也可以,她不要停下来,一刻也不能停,她不要回忆过去,她要忘记。
柳伊美劝阻不了卞琳,只得带她去网吧。她想让卞琳回宿舍换件衣服,卞琳不愿意。她害怕进宿舍,害怕看到王云芸、华姗的嘴脸,尤其是他们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一面魔镜,会穿透卞琳的每一根神经,将她支离破碎的心照射出来,给所有人展览、参观。她已经很累了,没有力气挣扎。
路过宿舍后面的“时光隧道”网吧时,卞琳停了下来。这就是昨夜她出事的地点。地上还有斑斑的血迹。卞琳看看地上的血迹,说;“就这家了。”
“可是,卞琳,你又何必呢?”
“就这家,我要包夜。上,是姐妹的,就陪我熬个通宵。”
老板看着卞琳飘了进来,吓得浑身颤抖:“奶奶的,又见倩女幽魂。你,你怎么还没摔死呢?”
“我摔死了,谁照顾你生意啊。姑奶奶我就吃定你这里了,少废话,开两台电脑,包夜。”
“你,你有——票票吗?”老板挥着手里的一叠人民币挑衅。
卞琳拿起桌上的刷卡机扔向电脑;“吓唬谁呢?逼急了,我告你去,让你尝尝蹲大牢的滋味,人证物证俱在。”
柳伊美一边拦着卞琳,一边劝老板识相点。
老板为顾全大局,开了两台电脑。卞琳如愿以偿。
接下来的日子里,卞琳白天躺在医院睡觉,发呆。晚上来这家网吧熬通宵。有时候柳伊美陪他,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去。各种聊天室、游戏厅留下了她深深的脚印。有一个自称是“千年夜眸”的男人,每夜十二点定时出现,他不问卞琳的过往,也不提自己的事情,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将卞琳引入到一个奇妙的世界:时间静止了,只有自己坐在云端,轻轻的飞舞,心里暖暖的。
卞琳迷上他了,枯萎的花还没来得及凋零,却被突如其来的风唤醒,从此摇曳中。
卞琳的手机坏了,她懒得去买新的。这段时间她不想跟人和人联系,除了电脑那边的“千年夜眸”。她不再相信、依赖任何人,包括她的家人、她的爸爸。他爸爸打手机打不通,只能打宿舍的电话。柳伊美撒谎告诉他卞琳参加学校的阳光社团,和其他志愿者一起去看望养老院的老人们了,需要好多天才能回来。
这样的来回活动,再加上医院的治疗。这要感谢秦子梅,她出手大方,嘱咐医院用最好的药物。卞琳的腿好了很多。卞琳觉得这样的来回奔波太麻烦,她打电话给秦子梅。
“秦女士,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莫名其妙!”
“给你一天时间,给我买台笔记本、一部手机。”
“你疯了,我正忙着呢!病人还在病床上。你要是有空就给你爸打个电话。没重要的事挂了啊。”
“别打岔,按我说的办,否则你那些风流往事我就当成故事给我爸,也就是你现在的老公讲,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第二天中午,秦子梅派人送来一台笔记本,一部手机,外加800元钱。
卞琳拿着钱,心里那叫一个美啊。立刻打电话给她母亲:“姓秦的,算你识相。谢了啊。我们暂时扯平了,我的有些事情你也少关心。对了,老头子给了你那么多钱,你才给我这么点,有你这样当妈的吗?小气鬼!”
那边还没来得及啃声,卞琳就匆匆挂了电话。之后,她打电话叫柳伊美陪她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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