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小丑

“尼莫！尼莫！尼莫！”

红鼻子蓝马裤的小丑尼莫拄着手杖歪歪扭扭一出场，看台上的孩子们就笑成一群疯子；而那些红屁股的猴子，发怒的老虎，抓耳挠腮的魔术师，妖娆弄姿的女助手，舞台上其他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一瞬间黯然失色、化为乌有。

“尼莫！尼莫！尼莫！”

马戏团让夜晚的小镇欢腾，小丑尼莫让全镇的人们——特别是孩子们沸腾。

“完了完了！”尼莫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倒，一屁股瘫坐在舞台上：“嘘——警察没来吧？我，可是从医生给我做的大铁笼子里逃出来的！嘘！因为我得了严重的可怕的传染病！而且，只传染你们，不传染可恶的猴子和老虎……太吓人了！”他悲伤地挤出了两滴眼泪。“怎么办，孩子们？”

“”别骗人了！”一个叫哈里的男孩高声哄笑。

“完了完了，你已经被我传染了！可怜的孩子，快跟我回大铁笼子，把自己的下半身——啊呸，不对，是下半生——啊呸，不对，是不知道多久生——交给医生吧！猴子吃剩下的香蕉，就是咱哥俩的饭！运气好的话，你会是这位医生行医50年第一个芝士——啊呸，治死——啊呸，旧货——啊呸，救活——的人！”尼莫急急忙忙伸出手杖来，要去钩哈里的脖子，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和不安……

“那你传染给他的究竟是什么病？”小姑娘米琪鼓起勇气问。

“快看！你自己也传染了！还看不出来吗？”尼莫对着米琪挥舞手杖，大喊大叫：“这，就是全世界最危险、最可怕、最不可救药的——傻——笑——病！”尼莫突然仰面倒下，一动不动。

全场先是一愣，然后瞬间爆笑……

“你们都被传染了！”尼莫翘了一下脑袋高声尖叫：“我得赶紧帮医生做个大铁笼子，好把今晚你们这些人全都装进去！一——个——不——剩！”

孩子们前仰后合，笑闹成一团。

“好吧，既然没人跟我走，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先回笼子了……”尼莫一步三回头地慢慢退场，边走边擦眼泪……“等病好了，我背着聋子和傻子——啊呸，笼子和医生来看你们——但不准笑，只许哭！”

大人们和孩子们都笑得东倒西歪……

……

奇怪的是，自从那个疯狂的晚上以后，镇上居然再也没有人看见过尼莫。

男孩子们问遍了附近六个镇上的医生，女孩子们纷纷找神父打听。

“尼莫去哪儿了？”没有人知道。

“尼莫的眼泪是真的吗？”米琪和女孩子们打赌说肯定是真的，哈里和男孩子们不以为然。女孩子们和男孩子们为此吵个没完。

一天，米琪听说马戏团收到一封外地寄给尼莫的怪信，就去缠着他们要。信纸上只写着一行字：“我现在过得很体面；可是，我想你。”

小伙伴们一起研究了半天，觉得没头没脑。可是哈里总觉得这个写信人知道点什么，他打算根据寄信地址去找。

于是，他死活赖着爸爸带他去了那座陌生的城市，那里没有马戏团，没有爱笑爱闹的男孩子和女孩子们。他们找到了信寄出的地方，那是一座很大很鲜亮的快餐厅，餐厅里的侍者都穿一身笔挺的打着红领结的蓝西装。

“你们认识尼莫吗？”哈里问遍了24个侍者，“他可是世界上最好笑、最可爱的小丑！”

每个人都摇摇头。

“好笑的小丑？没有听说过。”一个灰白头发的老侍者扶了扶老花眼镜，慢吞吞地说，“小丑，只不过是像猴子、老虎一样会变老变丑，像魔术师和女助手一样会变蠢变笨，最后被老板嫌弃，被孩子们忘记的人罢了。和动物们吃几乎一样的食物，比正常人更讨厌笑，鼻子总是红红的像刚哭过。呵呵，这，才是小丑。”

“你的鼻子也挺红的。”哈里对老侍者嘟囔了一句，他爸爸拍了拍他的头，对老侍者点点头地说：“谢谢您了。那，劳驾，我们点餐！”

……

“谢谢光临！”用完餐后，老侍者客客气气送他们到门口，还鞠了一躬：“孩子，你长大了，再也不需要小丑了！”

怅然若失的哈里，不住地回头。

……

十几年过去了，马戏团换过两个老板，四个猴子，三个老虎，六个魔术师，五个女郎，七个红鼻子蓝马裤的小丑，但是，再也没有谁给小镇带来那么多欢笑。

看见过小丑尼莫表演的孩子们都长大了，有的离开了小镇，有的结婚了，有的生了孩子。他们的孩子也都听说过无数遍小丑尼莫的故事，都被爸爸妈妈扮演的蠢萌的尼莫逗笑或逗哭过，都有一个或大或小、或新或旧的名叫“尼莫”的玩具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