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
一条纯棉的毛巾
在父亲眼中是一件奢侈品
只有仿尼龙的罗布巾
陪伴着父亲
地里收割稻子
洗得发白的罗布巾
搭在光膀的肩上垫担底
下雨时,缠在头上做斗笠
罗布巾常常被父亲的汗水喂胖
又被辣辣的太阳变轻
长满绿草的田埂
铺开的罗布巾
像一张舒适的沙发
父亲把疲惫卸在罗布巾上
又把轻松重拾身心
中午,我和姐姐去田间送饭
老远就听见父亲的咳嗽
看见搭在父亲肩上的那条罗布巾
犁田的黄牛
响起几声悠长的叫声
它在召唤自己懵懂的牛崽
趁主人吃饭时
好给崽一份短暂的温存
父亲见到我们的出现
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说了一句:好饿
便摘下了黄牛的犁套
打开竹筒饭盒
里面那几节红薯
珍稀一般搁在竹筒的上层
只有清寡的米汤
在竹筒里洋溢
父亲一口气喝下半竹筒的米汤
蒸熟的红薯拿在手中
轻咬一口
慢慢的咀嚼
是舍不得红薯的甜
在唇齿间过早的消失
还是怕米汤的淡
冲走胃蕊那点残汁
父亲离开二十四年了
每当想起父亲
就记得搭在父亲肩头的那条磨破的罗布巾
他像父亲的知己
有着父亲相同的气息
共同的贫寒
一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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