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五一假期,我和陈先生带着陌丫头爬了一次佘湖山。
佘湖山的山顶有一座寺庙,叫做云霖寺。从我开始记事起,爸妈就带着我到云霖寺来烧香。那时候爷爷已经不在了,奶奶跟我们一起住,所有事情她都会打点好,比如买素包子、水果去拜菩萨,还有各种线香、炮火、纸钱等,我们只要跟着去就好了。
最开始那几年去烧香时,家里条件还不是很好,我们只能坐班车到镇上,然后要走很长一段路进山,再爬半个多小时的山,然后才能开始烧香。
到了山顶之后,先用寺里和尚准备好的脸盆打一盆井水,然后用自己带的毛巾洗脸洗手。奶奶说,拜菩萨一定要先洁面,不然是对菩萨的不敬。
洗完脸后,奶奶和爸妈会去找和尚买纸篮用来装纸钱,还要在上面写好我们家的详细地址(什么村什么组),不然菩萨不知道是谁来祈福。
全部准备好了,我们就会去大堂拜菩萨。印象中那里摆满了菩萨,模样各异,我总是不敢仔细去瞧,生怕惹得菩萨不高兴。
大堂里有一位和尚专门负责解签和“讲好话”(其实就是帮香客祈福),奶奶会先告诉和尚我们想求什么,比如保全家人的平安,或者保佑我爸生意兴隆之类的,然后那位和尚就会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一边“打卦”,好像有三种卦,阴卦、阳卦和宝卦。
哪怕看了无数回,我还是没搞清楚,到底哪个才是好的。只知道打完卦之后,有时候奶奶会喜笑颜开,说谢谢菩萨保佑,有时候则会再说几句话求保佑。
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我看不懂,就想着自己找点乐子。但这里香火缭绕,来往的人们神情严肃,不苟言笑,于是一向调皮的我竟莫名有些害怕,无端生出了一种敬畏感。或许,这就是人对未知事物的一种敬畏吧。
拜完大堂里的菩萨之后再往里走,那里供奉观音菩萨,我妈没怀我弟的时候就要去那里拜,生了我弟之后还是要去拜,奶奶说这叫还愿。
有了弟弟之后,我倒是有了姐姐的样子,在爬山的时候会紧紧追着弟弟怕他摔倒,而在拜菩萨时则管着我弟不让他吵。当时我心里,大概也是想让菩萨看在我这么懂事的份上保佑我吧。
拜完菩萨之后已经不早了,走了这么久的路大家早就饿了,于是就坐在山顶上吃先前摆在菩萨面前的素包子,这当然不能填饱所有人的肚子,晚点下山之后还会去吃米粉的。吃米粉是我最期待的一件事,因为那时候我们很少在外面吃早餐,更不用说吃米粉了。
还有一件事让我印象深刻,在去佘湖山的路上,陡峭的石阶上坐满了乞讨的人。所以每次去烧香之前,妈妈都会准备好一沓一角的零钱,然后一边下山一边“散钱”,奶奶说这是在积功德。
后来,家里条件慢慢好了起来,爸爸买了一辆车,于是可以直接开车到山脚下,一下子就没有以前那么辛苦了。
再后来,政府出资将佘湖山开发成了景区,直接修了一条马路到山顶,于是我们再也不用那么辛苦爬山了。而山上乞讨的那些人,也慢慢消失了。
长大之后,我自然明白了所谓的烧香不过是一种迷信,人生在世,还是要靠自己去努力,靠菩萨保佑更多的是寻求一种心理安慰。但有时我又觉得,我们家这些年或许真的是有菩萨在照看着,所以才一直无病无灾,生活蒸蒸日上。
等到我读大学了,家里人觉得去佘湖山烧香太远了,就直接开始在家附近的山上烧香。后来因为国家修高铁,爸妈投资的长途客车的生意一下子就变差了,最后只能把股份全部卖掉,家里也陆续发生了一些变故。这和我们家没有再去佘湖山烧香了有没有关系,我至今没有想明白。
时隔多年再来爬佘湖山,我们看到大部分人都是直接开车上去,走山路的人很少。
因为不赶时间,我们带着陌丫头走起了山路。陌丫头兴奋地一个劲往前冲,我生怕她摔倒,然后疑惑地对陈先生说:“她都不知道累的吗?我都觉得难走。”
“小孩子嘛,哪里晓得累,只顾着好玩了。”
陈先生随口一句话让我沉默了下来,我看着在前面开心地往前冲的陌丫头,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可惜,以后怕是很难有机会再和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一起爬佘湖山了。
时光易逝,物是人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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