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婆有次在我家住着时,清晨起来上厕所,不慎摔坏骨盆。当时她已经八十五六岁了。推着她进了急诊室,做了一系列检查,检查结果要做手术,人才有可能康复,并且重新站起来。因为外婆身体特别弱,整个人当时感觉奄奄一息,县医院拒绝接受她入院。看着外婆花白的头发被入秋的风吹着,在医院走廊里飞舞,头侧向轮椅的一端,面无血色,嘴唇发青。做为家属的我们神色慌张,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妈妈甚至哽咽了起来。
一会大姨打来电话,不容分说地要将外婆接到市医院。外婆在市医院接受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出院后回到我家开始由大姨细心照顾。也就三四个月吧外婆竟然幸运地康复了。连主治大夫都觉得是个奇迹,想不到外婆竟然扛下来了。真的是“积善之家 必有余庆”。
外婆康复后,可以扔掉拐杖自己走路了。这期间大姨衣不解带,每天变着花样为外婆做一些绵软的食物,再一口口地喂下去。她费了多少心思,流了多少汗水,在外婆身上,她做什么都是甘愿。
外婆后来就跟着大姨去了市里,可能终日在高楼大厦里闷着,沙发上坐着,不运动。身边又没有相熟的亲戚村里人聊天解闷,情绪也不好。再加上大姨家饮食不规律、睡眠也和农村人相反,昼伏夜出,外婆不适应。没待下一年,外婆就生病了。
先是让医生来家里诊治、打吊瓶,病情一直都未好转。只能送到地区医院。检查结果是胰腺炎,每天要做好多检查,夜里还要用上检测仪器。那时外婆每天还能喝点粥,吃点大姨亲手做好的软面。我端午节去医院看她时,外婆还质问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啥东西也不给她带?”我当时好无地自容啊。一是走得匆忙,二是觉得外婆现在什么东西也吃不下,索性直接给了500块钱。外婆当时很想吃西瓜,但是碍于病情,我们一直没能满足她这个愿望,直到她去世。
当时在医院和大姨一起给外婆洗了头发,那也是外婆最后一次洗头。外婆的病在地区医院一直没治好,只能转院到附属医院。可随之而来的是病情的加重。除了喝点水,任何饭都很难喂下去了。大姨责怪她没有活下去的意志,有时生气地拧着外婆的胳膊和胸腔,逼着她吃饭,嘴角都被大姨用勺子给碰烂了。她不愿意承认外婆这次再也不会好转了,她在外婆身上弥补当年对外公欠下的债,不曾照顾过外公一天,就要拼命记住她的妈妈。外婆还是一天天枯萎下去,后来她的脸越来越肿,成天只是睡着,清醒了也不说话。最终医生下达病危通知书,并要求出院。外婆最终是在自己家去世的,遗憾的是她没有躺在自己曾经的炕上离世。她没有留下一句遗言。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最放不下的就是我那个聋哑的舅舅。
大姨没有辜负外婆,她将舅舅从小姨家接了去,和她生活了已有两个年头。舅舅从那之后再也不用干农活,除了帮她扫扫地、洗洗碗、收拾家之外,就一个人去火车站旁边的广场去转了,有时自己坐个公交车,去外面玩得久了也会给自己买碗饭,日子过得很是潇洒。前不久还跟大姨一家人去北京旅游了。站在天安门广场边的舅舅看着很开心。一辈子无儿无女的舅舅在晚年却被他的姐姐照顾得无微不至,是很好的结局。
大姨对外婆和舅舅付出了那么多,仅凭此,余生我都要好好对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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