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维薇安米
第一章 初相遇
那时正值隆冬腊月。
叶知秋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吃过饭了。
他肚子里饿的很。
母亲又病在床上。
于是只好上街写了个牌子“卖身救母”。
做为一个男孩子，这样实在是有些耻辱，然而母亲又教导他千万不要像胡同里其他孩子一样偷鸡摸狗，所以他只能像个清秀的小丫头一样，跪在雪地前面的破庙里，然后身旁摆着个牌子，等着人来买他回家。
叶知秋那时只有九岁。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挺没出息的，不过这个年纪去哪干活似乎也没人愿意要，只得出此下策。
“咕咕噜噜噜——”
他的肚子像是很热闹，过年放鞭炮似的响了起来。
然后他看见了一双可爱的老虎棉靴停在他面前。
他抬头，看见了一个少年打扮少女，带着大棉帽子，刘海下眉目浓秀，正炯炯有神看着他。
一阵风吹过，带了一阵干净细雪味道，新鲜且明净。
那少女大棉帽子下面刘海被吹的动了动，随着那忽闪忽闪的眼睛，一起映在了少年叶知秋的心底里。
多年以后叶知秋回想起来，依然记得初相遇时候情景，温静雅带着温暖新鲜白雪味道进入了叶知秋世界里。
少女看着他旁边的木牌子，然后皱了皱眉，紧了紧自己的小棉布包，掏出了一个带着热气儿的包子，然后少女把包子塞到了叶知秋手里：“小弟弟，这个包子给你吃吧。”
然后少女转身想要离开，结果肚子也是“咕”一声响了起来，只是没有叶知秋方才那样大声而已。
叶知秋刚想咬下一口包子，听到这声响，也只好停了嘴。
然后他掰了一半包子，站起身来跑过去，递给那少女：“姐姐，你好像也很饿了，包子我们一人一半吧。”
少女看着包子，咽了咽唾沫，然后推辞道：“不用了，还是你吃吧，等我找到我的朋友，我就有钱买吃的了。”
叶知秋趁着少女说话的当口，把包子塞到了少女嘴里：“我娘说了，不能一个人吃独食，况且这包子是你给我的，所以一人一半吧！”
少女咀嚼几口咽下包子，然后问：“你娘怎么了？为什么要你出来把自己卖掉才能救她？”
叶知秋想起了娘，然后叹了一口气：“据说是唠病，大夫说怕是治不好了，我几天没东西吃，只好出来找活干，谁知道他们嫌我年纪小，干不了重活，不肯要我，所以我只好写了牌子要卖身，想换点吃的和汤药钱，若是治不好，也有料理后事的钱，总算是不枉费这九年来娘对我的照料。”
少女听了叶知秋的话，感到有些悲伤，然后她拍了拍叶知秋的肩膀：“我也是刚刚失去了家里人，很明白你的心情，我家原本是开医馆的，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带我去看看你娘吧——这破牌子你先收起来吧，男儿不应该轻易把自己卖出去，受人驱使终归不是对得起祖宗的事情，你愿意的话先跟着我吧，我身上还有些余钱，吃些粗饭还是能撑几天的，等我找到我朋友了，应该就可以重振医馆了。”
叶知秋听着少女的一番话，很是感动，然后带着少女七弯八拐的到了一处胡同。
叶知秋推开一扇木门，看着里面陈旧杂乱的摆设，忽然有几分不好意思：“姐姐，你先坐，我去把茶碗洗一洗，实在是太久没人来了，这茶碗已经落了太多灰了，你自己先坐吧。”
少女“嗯啊”几声答应下来，然后走到卧室，看到了那个榻上的妇人。
少女毕竟医者仁心，不避讳里头潮湿气味，只是扎好了头巾，遮掩住口鼻，就坐下来要给那妇人看诊。
少女一捏那妇人手腕，那妇人忽然就醒了，睁大眼睛显得面容瘦削，像骷髅似的看着她，显得有几分惊恐：“你是谁？来我这里干什么？”
少女也被吓了一跳，然后反过来安慰那妇人：“我是你儿子请回来的大夫，我叫温静雅，你只管躺着，不要费力气，我要把脉了，你躺好。”
妇人点点头，重新放松身体躺下来，温静雅闭目沉思。
温静雅点点头，睁开眼睛，轻轻地把那妇人手腕放回了被子里面，然后沉吟许久，方才说道：“这位大姐，你的病拖久了，汤药可能要喝很久，如果能弄到西药就好了。”
叶知秋端着两茶碗米汤进来，给了温静雅一碗，然后扶起那妇人靠在床头，细心用瓷勺舀了一口热水给那妇人喝下，那妇人吞咽得困难，叶知秋也懂事帮忙一一擦干，然后做完这些，叶知秋让妇人重新躺下，然后放下卧室帘子，和温静雅静悄悄出了去，叶知秋问道：“姐姐，西药难弄吗？”
温静雅想了想：“我有一个朋友，找到他应该能弄到西药，不过他的地址和电话被雨水打湿了，现在音讯全无，怕是难上加难了。”
叶知秋又问：“姐姐，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温静雅说：“他叫钟意，长得——圆头圆脑的吧，好几年没见了，他现在具体长什么模样不知道啊。”
叶知秋点点头：“姐姐，我的小伙伴们应该可以帮忙留意，找到了我和你说。”
温静雅也点点头：“那就多谢你了。我看你家里米和柴都不多了，我这里还有一些余钱，先去添置些吧。”
叶知秋说：“我知道哪里能买到便宜的，姐姐和我来，不要给人忽悠了。”
叶知秋领着温静雅去了一处热闹且小却五脏俱全的集市，叶知秋和里面的人们热络的打着招呼，也是没少来的样子，里面的东西，确实新鲜极了，也比市价便宜一些，叶知秋仔细挑选还价，样样在行的模样实在是让温静雅惊讶，于是温静雅拍了拍叶知秋肩膀：“你怎么这样小就懂得这样多东西？”
叶知秋脸红起来，然后理所当然说道：“没有父亲自然是要懂多一些，不然谁来保护这孤儿寡母？姐姐你说是不是？”
温静雅沉默半晌：“你倒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像我总是惹出事端。如今也没有人来保护我了。”
叶知秋好奇问：“你的家人是怎么不见了的？”
温静雅叹了口气：“我的家里是开医馆的，我的师兄是一个假的大好人，他学会了我家里的医术，医治了很多人，于是大家都很信任他，我也是很喜欢那个师兄，于是定了亲事，谁知道他竟然为了传说中的宝藏，在大家伙饭食里面放了药，然后放火烧了医馆，那天丫鬟为了保护我，让穿了男装跑出去了，而家里的人现在也没联系上，也不知道他们跑出来没有，如果当时没有和那个人定亲就好了，可能大家还是安安全全的，事后我在街上打听，那场火完全成了不小心发生的事故，如果以后要是让我找到那个人，我一定要报仇的——起码也要让那个人尝尝和血缘至亲分离的苦痛。”
叶知秋看着温静雅一边回忆一边因为捏着小布包用力而泛白的手指，有些心疼起来，然后把温静雅的手轻轻的从小布包带子上拿下来。
温静雅疑惑：“怎么了？”
叶知秋将那只手放到了自己袖子里：“姐姐，你的手好像很冷的样子，这样会暖和些。”
温静雅把叶知秋手上的米接过来：“那我帮你拿一点吧。”
叶知秋微笑：“好啊。等过几天我一定能帮你找到这里你来投靠的那位朋友的。姐姐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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