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看了婚书,听刘大郎述说一遍,就命衙役将李员外、媒婆及证婚人一并传来。
过了半个时辰,一干人等全部到齐,县官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李青!竟敢偷梁换柱,诓人骗婚,实在可恶!还不从实招来!”
李员外磕头:“老爷,小民冤枉!说亲之时,小民嫁的就是李娥,有婚书为证,那生辰八字可是李娥的。”说着,呈上婚书。
刘大郎插嘴:“你说的是小女!”
李员外道:“贤婿!那是句客套话,大女儿也是小女,读书人都是这样说。”
衙役接过婚书,转呈知县,知县打开一看,里面夹着一张银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事情又不大,乐得顺水推舟。就道:“刘大郎,订婚之时,你可曾看了婚书?”
刘大郎回道:“老爷,小人看是看了,可我不识字,我记得他们念道是小女李二娥。”
李员外道:“老爷,这是没有的事,有媒人和证婚人做证。”
知县问了媒婆和证婚人,二人自然和李员外回答一致。知县便道:“大胆刘大郎!有婚书为证,你还胡搅什么?你这样胡闹,就不怕新娘子想不开去寻短见?若闹出人命来,你死罪难逃!若不惩戒,岂不失了法度?”喝令左右,将刘大郎打了二十大板。
可怜刘大郎满腹含冤,又无故挨了一顿板子,被轰出了大堂,不禁万念俱灰,就想一头碰死。被李员外及时一把扯住:“贤婿!是老夫该死!”
众人一齐解劝,把刘大郎扶上了马车,送回家去,好生调养。亲友们围着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导。
事已至此,刘大郎这才认了命。伤好之后,他坚决不肯住在新宅里,带着媳妇回到自己的土屋。
妻子拿出自己的陪嫁钱,把土屋修缮一新。这李小姐虽然腿脚不利索,女红却是极佳,每天和丫环冬梅织布纺线,贴补家用,还一日三餐的换着花样照顾丈夫,整天忙个不停。
刘大郎心中不快,任凭妻子百般贤惠,就是看不上。一天到晚不给好脸色,张口就骂,抬手就打。冬梅看不下去,略劝几句,便遭池鱼之祸。
李小姐自觉理亏,只是忍耐。
李太太放心不下女儿,这一天,坐着马车来看女儿。刘大郎下地干活去了,只有主仆二人在家。
母女相见,自然是异常亲热。李太太问:“女婿待儿可好?”
李小姐说:“还好。”
冬梅忍不住,把刘大郎素日情行一股脑说了,还掀起小姐的衣服让李太太看:“太太您看,下这样的狠手,小姐在家里哪受过这样的苦处!”
见女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李太太气得哆嗦,忍不住搂住女儿大哭起来,李小姐也泪流满面。
李太太抹了下泪:“娘回去和你爹爹商议,必要为你讨个公道!”言毕,气愤愤地走了。
李员外听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叫了族人、家丁,一窝蜂似地赶了去,在地里找到了刘大郎,你一拳,我一脚,把他打了个鼻青脸肿。李员外恨恨地骂道:“姓刘的,我是骗了你,可我也不曾亏待你!你打听一下,谁家嫁女儿陪送一百亩良田、两头牛?还不是指望你对我女儿好些?我女儿虽然腿脚不好,德容言工,都没得说。既然你看不上,我们也不敢高攀!”说罢,接了女儿,回家去了。
刘大郎满心窝火,跟叔叔诉苦。叔叔说:“你实在看不上那丫头,写封休书,解除婚约就是。可是,依我大宋法律,丈夫解除婚约,陪嫁财产是要归还女方的,你又啥都没有了。你真舍得?”
刘大郎踌躇半晌,拿不定主意。只说想想再说。
回到家里,凉锅冷灶的,再也没有了可口的吃喝,他这才体会到媳妇的好处来。心里就有些后悔。
呆了两天,刘大郎忍不住了,就央了叔叔和族长前去说和,免不了磕头赔罪,表示一定改过。
说得李员外消了气,让女儿跟女婿一同回家。
刘大郎果然痛改前非,夫妻和好。
不久,李小姐有了身孕。刘大郎很高兴,叮嘱她要安心养胎,莫再操劳家务。
偶然,刘大郎发现媳妇居然能识文断字,不觉肃然起敬,厚着脸皮说:“娘子,你能不能教我认字呀?往日交粮纳税,那些县吏,欺负我不认字,由着他们乱写,吃过好多亏!”
李小姐笑道:“当然可以呀!你就应该学着识字。”
就这样,闲暇之时,刘大郎就跟着媳妇认字读书,慢慢地,自己也能写会算了。这让村里的后生们很是羡慕。
不久,李家二小姐出嫁了,刘大郎备了重礼,携妻子去贺喜。
酒席宴上,刘大郎喝醉了,舌头打结地嘟囔:“二娥,本该是我的娘子……”
第二年,李氏生下一子,取名刘雄。
刘大郎很开心,他本是勤劳肯干的人,把田地、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日子越过越红火。
李氏的肚子很争气,十来年的功夫,一口气给刘大郎生了三男二女。李氏知书达礼,相夫教子,见孩子们渐渐长大,就陆续送回李家家学里念书。
孩童贪玩,少年心性。刘雄因不好好读书,几次被家学里的先生打手板子。
刘大郎知道后,把儿子摁倒在地,一顿狠揍。还边打边骂:“兔崽子!不好好念书,你将来会跟爹一样,让人随便捉弄!”
在刘大郎的严格管教下,几个孩子不得不收敛玩心,好生读书,认真做文章。
十年的寒窗苦读有了回报,老大刘雄在二十八岁那年高中了进士,成了朝廷官员。这样一来,全家改换门庭,再也不用交粮纳税了。刘大郎成了村里人人尊敬的刘员外。
年过半百的刘大郎已经是子孙绕膝,多年的日积月累已让他粗通文墨。经营家业之余,和李氏或含饴弄孙,或品茗对弈,其乐融融。总之,他很满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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