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去年的合影

夜半，我被钥匙在门锁中旋转的清脆声音所惊醒。但此刻的我似瘫在了床上，无法动弹，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角似乎还残存着湿热的余温。

回忆刚刚梦中那令人断肠的一幕，惊醒之下的我赶紧打开手机去找奶奶的照片，但只找到了一张去年和她的合影。梦中的她，无论我怎么用力去抱，似乎都无法抱起，我一边大声地喊叫着叔叔们，呼叫着快来人！一边似乎在被别人催着：“快走，还要回郑州上班！”绝情的我在众人的劝说下，一边呼天抢地地回望着奶奶说：“你一定要去医院，”一边和一群人踏上了北去的列车！

......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下午时听到妈妈说姑姑给她打电话了，但电话内容跟奶奶毫无关系！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心中一直在惦记着她！

奶奶现在已是83岁高龄，虽然老人的常见病她都有，但生活还能自理，还可以独自下楼。不过一到冬天，她似乎每天都要和感冒纠缠不清了！

自从我上班后，就不停地幻想：把她从驻马店接到学校住几个月，（我想她不愿意去我家住，因为我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最好是整个春天，以便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陪她晒太阳，陪她踏春，陪她聊天等等！无数美好的画面曾在心中一一闪现，但最后都输给了现实：年纪大，路途遥远，且晕车厉害……

估计奶奶一辈子也不会来我家了！

想到这里，脸又像被刚洗过一样，且品尝到了海水的滋味！

记得每次回去，奶奶都会像个孩子似的粘着我——我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目的只想和我多说句话，但我每次都是行色匆匆，现在想来，她是不是很失落……

二十年前，我上初二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那时奶奶60岁左右，处理完后事，她并没有跟随爸爸叔叔去市里，而是选择留在老家陪伴爷爷，但岁月不饶人，她最终不情愿地去了儿子那里。

记得四五年前，她还经常和我唠叨要一个人回农村。是啊，一个终日和黄土地，猪狗羊鸡等动物打交道的妇人，一个在农村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突然被终日圈固在钢筋水泥之中，心中会有多少的不舍和失落，会有多少的孤独和寂寞，这是我们这些年轻晚辈们所不能体悟到的。这苦只有她自己独自吞咽！或许农村的广阔天地，家长里短，黄昏时分的袅袅炊烟才是她心中的真正向往，才是她心中的桃花源！

但最近两年，再不能听她唠叨回农村老家了，因为她已没说的资本——病痛增多，身体日渐衰老！不过想来，却是遍地悲哀！

年前因为家中有事，匆匆回去一天，但抛去来回路上的六七个小时，实际在家只有半天时间。中午我们在饭店见了面，但我却不忍直视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因为白内障手术后的注意不周而发炎，眼睛周围堆满了白色的杂物。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显得是那样的落寞！她有五个儿子，一个姑娘，并且家中人丁兴旺——四世同堂，饭店里坐满了她的后代，但她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场景，却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哀痛之中！我虽不停地穿梭在各个饭桌之中，满面笑容地和久违的家人打招呼，但心却始终安放在一个地方——她身上。

虽然当时我并未和她有过多的交流，但她那孤零零忧愁独坐的画面已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门心门之上，我想我会终身难忘！我想若干年之后，我因不能接她和我一起居住的遗憾会陡然加重！

不过让人欣慰的是，春节回去之后，发现她的状态已发生了很大的转变，眼疾已经痊愈，并且胃口极好，饭量甚至超过了妈妈，精神焕发！

依稀记得奶奶年轻之时，也是极具个性之人，但现在每次回去，当我们要一起吃饭时，她总是推脱不往饭桌前坐，即使坐了，也是默默地坐在餐桌的边角上，如果不给她往碗里夹菜，她的目光不会游离到眼前的饭碗之外！每每看到这种景象，心都会像针扎似的疼痛。年轻时那个要强，厉害，倔强的奶奶不知去了哪里？不知何时变得时时、事事、处处小心翼翼！

是不是天下的老人都是这样？是不是等我老了，也会如此害怕遭到孙子，孙媳，孙女等亲人的嫌弃？我不知道。但此时，我想说：“奶奶，您多虑了，您作为一家之主，那个饭桌前的正座永远是为您准备的！”

此刻，多想搀扶着奶奶在夕阳的柔波里，在蛙声阵阵的稻田上走一遭啊！回头望着我们被夕阳拉得极长极长的影子，忍不住地在她面前咯咯地笑起来......

时至今日，又有几个月没回去了，不知家中的奶奶是否安好？

唯愿岁月静好，奶奶无恙！

                            2018.4.15.2:25

春节时给她买的棉袄，因怕冷，一直到仲春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