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茶去”。
儿子写下这几个字,就去烟台读书了。
这是我拿一块风化木,丢给他,说:写几个字再走吧。
字写好后,我一直把它挂在客房,很欣欣然:
朽木因字有了禅意,字因朽木增了岁月。
纵然在显眼处,还是有人视而不见;也有客人客气一句:呀,这字写得不错;当然,会有客人看了这么三个字,一头雾水。
偶尔有客人问起,我也只是笑笑,并不说破。
其实,我在等,等一个解其意的客人。如果他懂了,或许就是知己。
我的思想也常常随了这三字,逆着时光,去到唐的赵州观音院,听赵州禅师说一声:
吃茶去。
如是,我沏的一壶茶,有了岁月的味道。这样一坐一个上午,或是一坐一个下午,让一杯茶,漫过李白的月光,涤去心上的浮沉。
我不知道儿子在写这几个字时,他的思绪有没有回到五岁的幼年。当时他问过我:
佛是什么?
我说:佛,是止痛药。
他摇摇头,笑笑,不懂。
望着他那懵懂的眼睛,我解释说,手,磕疼了,念几个佛佛佛,就不疼了。他还是笑笑,似乎懂了。
生活中,我们也经常遇到这样的迷题。我读荆向国老师的一篇文章,《你写过老师的茶壶吗》,当时哑然失笑。心想,一个孩子眼里,哪有这把旧壶的影子。
一个人的眼光是随着思想而深远的,她嫩的还没有得到岁月的洗礼,怎能看上你一把喝水的茶壶。这是家家有的,常见也就不见了。
尽管在荆老师的再三引导下,学生说出了几句老师等着听的话。这样的话,入我耳,已经没有灵性了。我一直认为,未经半世风霜,与这把有故事的壶,对不了话的。
荆老师这把巨轮珠壶,壶型盛于清末,民国时期风行台湾。之前,他晒在朋友圈,酱釉色,以拙见巧,不经意地放那儿,就有了茶香。这茶香,出自魏晋之风,还是赵州禅师的茶,也只有荆老师解其味了。
岁月为每位尘客,备好一杯茶。至于甘苦,至于冷热,人生阅历不同,其味各有所异。
如今,喜欢茶室的人多了起来,有人附庸风雅,有人借助茶室诠释对茶的理解。不知道古代八大茶痴,有没有自己精装的茶室。但我知道有这么一部分人,舀一瓢泉水,松枝做柴,借山石为桌,茶壶里听风雨。
我的人生是孤独的,在万物睡去的深夜,如果冷,就写一点文字。文字里取暖,情感有了归处。日子是寂寞的,有了茶,寂寞的日子也就有了清欢。
儿子终是长大了,知道父亲迫于生计,疲于路上。他是多么希望我这个做父亲的,春赏梅花秋看菊;坐下来,吃茶去。
今年,浩浩荡荡的考研学子里,有我儿子。一个人隐没在千万大军中,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唯有做父母的,一眼认出。
一想到儿子的学业,我的内心也会时常焦灼。每当这时,我会对话他开学前写下的——吃茶去。
听着窗外呼啸而来的北风,知道又一个学期将要结束了。儿子回家时,或许有一场雪景等他欣赏。我也早已生好火炉,煮一壶陈年普洱,待他坐下来,不问学业,只说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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