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启明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7期“味”专题活动。】

五十年代初穷困潦倒的鹤山村，山脚下住着逃荒来此的陶世荣一家人，虽上无片瓦，下无立锥地，但夫妻俩还是挺高兴，终于寻着了一处落脚地。凭借勤劳与朴实没多久夫妻俩一手一脚地搭起了一间茅草屋，就这么撑起了一个家，后来贫农的身份让他们分得了一些土地，然后又迎来了第3～6个孩子的降生，人丁兴旺起来但家里仍捉襟见肘，家徒四壁的。

陶世荣虽大字不识一个，但脑子灵光有见识，他亲情观念很强，大道理不会说，但他身体力行地教导子女要懂得感恩，他还说“一家人要团结，要互帮互助，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兴旺。”

01

当日历翻到1971年，陶世荣这时已经因病作古多年，他的大孙儿陶启明这年出生了。这孩子从小早慧，渐渐长大的他不仅在样貌上，其行事风格、为人方面都可与未谋面的爷爷相媲美，大家都惊异这隔代遗传的神奇。

这个时候的陶家日子仍然过得凄苦，一家之主过早离世，多子女家庭的重担全压在柔弱坚强的陶妈妈肩上，她苦熬多年，拉拔着孩子们艰难长大，并帮助他们都成了家。

陶启明很得奶奶的喜爱，相对应地他与奶奶也最亲昵，小时候常与奶奶相伴，吃住在一起。启明行事，奶奶常说“对，就是这个味，你爹爹在世也是这样的……”鉴于爷爷的好口碑，启明听到这话就会很高兴地咧嘴对奶奶笑，并小鸡啄米似的点着他的小脑袋。

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直到二弟、三弟相继落地，启明被叫回到自己家，他得帮父母分忧，让父母腾出手去生产队挣工分。

这以后，邻居们就常能看见他家的篱笆小院里小小的启明忙前忙后，做家务，喂鸡养猪，带光腚的两个兄弟玩耍、洗头洗脸，7、8岁的人儿俨然承担起家里半个顶梁柱的角色。父母有时也很心疼他，但没办法日子太清苦了，这么忙前忙后地，一家人仍吃不饱肚子，青黄不接时只得间或搭配米糊、红薯充饥。

又过了2年，启明9岁了。与启明同龄孩子都陆陆续续到村小学上学了，父母在家里条件略有好转后也将他送到学校接受启蒙教育，这为启明的人生点燃了一盏明灯，他如饥似渴地学习，回到家继续帮衬父母做家务，牵上两个弟弟，边照顾他们边割草放牛。

日子如流水，三兄弟一转眼都长大了，两个弟弟也都跟着哥哥上了学，但很明显他们都没有哥哥能干和懂事，也没有显现独立担当的一面。

家里太苦了，肚子常常饿的咕咕叫的启明初中毕业后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没有选择上高中，而是报考了师范专科学校，他想早点出来挣钱帮助兄弟们实现梦想。就着咸菜馒头，启明成了村子里第一个捧上事业编的学生娃，顺利地进了附近省属企业子弟学校当老师。

他无比喜爱这个职业，英语很好的他闲暇时间又积极参加了奥数教学的培训，然后利用所学业余时间无偿辅导后进学生，他还喜欢带领学生们打篮球、跑步，为了弥补学业上没有上名校的缺憾，两年后他又很顺利地通过自考取得了省内最好那所211大学的本科学历证书。

工作稳定后的启明时刻督促两个兄弟，劝导他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兄弟报团好尽早改善家庭的穷困状况，让父母过上体面的好日子。两个弟弟点头称是，但终是没有在学业上有所建树，他们都没有大哥启明的刻苦和用功。

90年刚初中毕业的二弟弟表现出对赚钱的热衷，与小伙伴们一起勇闯帝都，几年后折返回家，与人合伙开起了印刷厂，办起了小作坊加工企业，率先脱贫致了富。

小弟弟中专学习了检验专业，毕业后进入企业质检科，后来升职做起了质检科主任，没有波澜地过起了轻松无压力的生活。

启明这时也早已升职成为学校的教导主任，通过刻苦努力，陶家三兄弟终于摆脱了穷困潦倒的困苦生活，启明也兑现了让父母过体面日子的诺言。

02

风平浪静、快乐美好的时光容易流逝，一晃启明三兄弟家的孩子们都已相继参加高考。二弟家有一女一子，他的女儿学得是食品科学与工程专业，毕业后在市区开了间很气派的蛋糕店，二弟骄傲的不行，他特别喜欢女儿，是远近闻名的女儿奴，确实他这个女儿不仅容貌俏丽，做起事来还有模有样。

这年启明二弟47岁，突然低烧起来，在家退烧无效后去医院诊断是结核病，在本地传染病专科医院消炎两个月仍未见好转。启明这时出来说话了，让收拾收拾赶紧到上海肺科医院去治疗，他马不停蹄地帮忙联系并陪同二弟去找特需专家。

经过长长的2年期治疗，启明发现阳光帅气的二弟已显低迷萎靡之态，全身上下皮肤因服用的药物作用呈红褐色。4月的一天他突然发现二弟的颈部凸出来一个红疙瘩，于是建议二弟改天到医院检查一下，二弟点头同意。

然而祸不单行，命运敌不过意外，各地 新 冠 疫 情 爆 发，来来回回 封 城 耽误了近3个月，等他去上海检查，结果显示不是好东西，贲门 癌 晚期，且已没有手术的机会。晴天霹雳震的一家人目瞪口呆。

兄弟情深的启明心痛难耐，他想不通。怎么一查就是这个残酷的结果，怎么就没有救治的可能了，二弟还这么年轻，苦尽甘来的日子才这么短暂，儿女刚刚成年，幸福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但心有不平又如何？面对现实积极应对才是明智之举。

……

于是启明陪二弟积极进行保守治疗，鼓励他好好配合医生，让二弟树立起打败病魔的信心，一如小时候鼓励他们共同消灭家庭贫穷一样。

病魔无情人有情，这一年启明除了工作，业余时间都扑在二弟家，真正做到了亲密无间、手足情深。二弟也如小时候一样特别信赖大哥，他回味起兄长给予他爱的味道是一点也没减量。

他虽病着却一直被家人们无微不至的爱包围着，父母小弟每天凌晨熬好汤开车送到医院，妻子女儿和放假的儿子全天候陪伴在侧，大哥每晚下半夜来医院陪护到天明，大嫂和侄女隔天都会来探望，女婿和亲家每天做好饭菜并坚持送餐到病房。

虽然病情不断恶化，但他总是坚强地忍受着各种不适，不想让亲人们为他担心。

他是不幸的，他也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