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挽夏
1.
夜很深，窗外一片漆黑，天空挂着上弦月，颜一起身站在窗口望着远处的万家琉璃灯火，却没有哪一盏是属于她的。
曾经她的那一盏琉璃灯，才刚刚点着，很快就已经燃油灯尽了。
颜一望着凉凉夜色想，堇阳，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你了，你会不会责怪我。
―――
苏堇阳第一次遇见颜一是在世纪广场的喷泉中央，那个时候天气非常炎热，颜一从商场出来望见一旁地上的喷泉玩心大起，轻盈的身形在水幕里穿梭不停，苏堇阳就坐在不远处的藤椅，隔着一层水幕看到一位如同精灵一样的女生。
后来有一次苏堇阳跟朋友一起去酒吧玩的时候，看见了在台上弹琴的颜一，一眼认出她就是当时自己在世纪广场看到的女生。
苏堇阳所在的大学离酒吧并不是太远，后来他经常和几个室友一起来酒吧，每次来其他人都各自找乐子，而他每次就坐在吧台的高跷椅上面寻找颜一的身影，点一杯鸡尾酒，却很少喝完。
而这个的颜一并不认识苏堇阳，酒吧里每天来来往往，形形色色那么多人，她也不太注意这些人，每天只固定的在台上弹琴，过了一个小时就走。
直到有一天晚上苏堇阳突然在酒吧外面等到她散场下班的时候，他就远远的站在酒吧外面的梧桐树下，等她出来了，默默的在后面跟着她。
大概跟了二三天颜一见他也没什么恶意，就主动跟他说话，“你为什么每天跟着我啊？”
苏堇阳突然看到她离的这么近，慌乱无措的说，“啊，我没有啊。”
颜一望着他拘谨的模样突然笑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吗？”
苏堇阳望着她笑了也放松许多，抓了抓头说，“没，你每天都这么晚吗？”
颜一笑说，“是啊，你不是跟了我好几天了吗？你还没说为什么跟着我呢？”
苏堇阳摇头脸色泛红，没有回答。
颜一也没有逼他回答，换了问题问，“那你叫什么，做什么的？”
这回苏堇阳回答的很快，“苏堇阳，我是C大的学生。”
颜一有些惊讶，“你还是学生啊，那你每天这么晚回去，学校不关门吗？”
苏堇阳老实的说，“关门。”
“那你怎么办？”
“翻墙。”
颜一说，“那你以后别跟着我了，早点回去吧，翻墙很危险的。”
苏堇阳望着她忽闪忽闪的眼睛说，“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颜一。”
2.
苏堇阳再来酒吧的时候，颜一就看到他了，弹琴结束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在吧台前怪可怜的，有时候也会陪他坐坐，那个时候颜一才刚刚接手酒吧，很多人并不知道酒吧已经换了一位老板娘。
时间久了，颜一也算明白了苏堇阳的意思了，开始回避见他。
苏堇阳堵在她下班的路上，追问原因。
颜一只淡淡的说，“苏堇阳，你还小，应该以学业为重，酒吧这种地方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苏堇阳反问她说，“你又比我大多少，你都可以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可以？”
颜一抿唇淡淡的笑，“这不是年龄的问题，你不应该每天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苏堇阳望着她，平静的眸子一直望着她说，“为什么？”
颜一推开他的手，背对着他说，“原本这个世界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可苏堇阳并没有就此放弃，他依然坚持每天晚上都远远的在后面护送她，即使她再也不愿跟他说一句话。
就这样过了一个秋，梧桐叶落，又进入冬。
冬去春来，又迎来了一场夏。
颜一终于被打动，决定好好的谈一场恋爱。
每日无事的时候颜一也会去C大陪苏堇阳上课或者自习，与他五指相扣走在C大的校园里，躲在假山石后面偷偷亲昵。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每天都过的很开心，后来颜一慢慢的开始忙碌起来，苏堇阳开始表露自己不喜欢颜一在酒吧上班。
可是颜一打拼多年才终于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店，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何况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如今的生活方式。
其实颜一也能够理解苏堇阳，这也是她之前迟迟不肯接受她的原因。
为了让苏堇阳安心，颜一把住处搬到了C大的附近的民租房里，每日苏堇阳都会在梧桐树下等待她下班，在牵着她的手走过几条长长的街道把她送到住处，在一个人回到学校。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磕磕绊绊走过了两年，苏堇阳也即将要出来实习，两个人也会在闲暇的时候一同窝在颜一的小屋里讨论未来的生活。
苏堇阳提议颜一可以把酒店重新整修成清吧，这样他出去工作的时候会放心一些。颜一答应着却迟迟没有动作。
3.
有一天苏堇阳照例在梧桐树下等着颜一，可那天等了好久也不见颜一出来，而苏堇阳正好想要去洗手间，就自己进去了，从洗手间出来碰到一个服务员就随口问了一下颜一在哪儿。
恰好那个服务员也是认得苏堇阳的，就给他指了指一间房间。
苏堇阳也没有想太多，随手一推房门就进去了，时间在这一刻突然静止。
房间的人一起抬头望着他，而颜一的脸上的笑僵在脸上，手上的酒杯还捏在手里。
苏堇阳也愣在原地，望着屋里迷离的灯光，嘈杂混乱的音乐，颜一脸上画着妆，穿着吊带衣裙，坐在一堆人中间，手里端着酒杯，酒红色的液体很是刺眼。
毫无准备就望见这一幕，苏堇阳愣了一下就上前扯了颜一的手腕一路冲到酒吧门外。
一阵凉风袭来，苏堇阳才停住脚步，松开手，望着颜一，“为什么？这就是你每天的工作？”
颜一上前拉他的手，“堇阳，你听我解释。”
苏堇阳冷冷的望着她，“解释什么，你不是跟我说你是老板娘吗，你不是说你只是身居幕后的吗？”
颜一望着他生气的样子说，“堇阳，你听我说，他们只是一些固定的老客户，我才会去陪他们喝几杯酒而已。”
苏堇阳冷笑，“我看到的只是喝几杯而已，那我看不到的呢。”
颜一慢慢的松开手，抬头望着他，眼眸一片清寒，“你什么意思？”
其实苏堇阳刚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他抿了抿唇说，“没什么意思。”
颜一突然就笑了，其实她也很累的，退后几步很疲惫的说，“堇阳，我早就跟你说过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若是你接受不了那便分手吧。”
其实苏堇阳也明白，颜一身处的场合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可是亲眼看到和以为的原本就是两码事。
苏堇阳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颜一一步步走远，想要去追，却迈不开步子。
4.
从那天之后颜一每天下班的时候望着一旁的梧桐树下空空如也，有时候也会心生难过，可是又无可奈何。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有一天颜一从酒吧出来已然是喝醉的状态，一个人飘飘忽忽的走在空荡的街道。
却不知自己早已被一群人盯住。
待她走到拐角的时候被一群人团团围住，颜一惊觉不好，想要拿手机却被人夺了狠狠的扔出去，她被一步一步逼退到墙角，认命的那一刻有人冲开人群护住了她。
“堇阳？”颜一睁开眼望着抱住她的男生。
苏堇阳紧紧的抱住她说，“吓死我了，刚刚走到那边你突然就不见了，还好你没事。”
旁边有人说，“小子，你别多管闲事，我们盯这个娘们可是盯了好久了，你可别坏了老子的坏事。”
苏堇阳回头大声说，“我不会让你们动她一下的。”
有一个人一挥手说，“呵呵，那可由不得你了，上。”
颜一望着一圈十几个人，一把推开苏堇阳说，“苏堇阳，你走啊，我不要你管我。”
苏堇阳站在她身前回头说，“我不走。”
颜一急得都要哭了，“我根本就不爱你，苏堇阳，我不过就是图个新鲜而已，你不要再缠着我。赶紧滚啊。”
苏堇阳没有说话，与一群人扭打在一起。
颜一在旁边急得不行，突然想起来苏堇阳刚刚抱着她的时候偷偷塞到她口袋的手机。
趁着没人注意到她，手指摸索到口袋里拨打了110，可是她根本不敢把电话拿出来，只好偷偷把电话放到身后的墙角，在旁边大喊，“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在打会出人命的。”
还没喊几句就有人走过来制止住她，那人眼尖的看到了瞧见了手机，一巴掌甩到她脸上骂道，“妈的，你居然敢报警！”
又冲混乱的人群喊道“大哥，这娘们刚刚报警了，怎么办？”
听到报警那些人有些慌也变得急躁起来，颜一眼睁睁的看着苏堇阳被十几个人拳打脚踢。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隐约听到警笛声，那些人才轰然离去，颜一连滚带爬的到苏堇阳的旁边，抱住他的身体，才发现他右腹上有伤口一直在流血。
颜一用手捂着他的伤口哭着喊，“堇阳，你没事吧，堇阳，堇阳。”
苏堇阳提着一口气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她，气虚无力的说，“不要哭，我没事。”
颜一握住他的手，“警察马上就到了，我们送你去医院，你会没事的。”
警察到的时候苏堇阳已经再次昏了过去，折腾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颜一一直守在手术室的门外，一直到天亮的时候苏堇阳的父母赶来。
颜一从墙角支撑着站起来一声伯母还没喊出口就被一巴掌打的头晕目眩，可是她硬撑着望着苏母气急的表情说，“对不起。”
苏母声嘶力竭，“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让我儿子现在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我早说过，我儿子迟早要毁在你手里。”
苏父在一旁扯过苏母，制止了苏母再次扬起的巴掌。
颜一就这样一直靠在墙边，直到手术室灯灭，脑中恍惚听见“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才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5.
等到颜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才知道苏堇阳已经转院，而她发现自己根本联系不到他。
过了几天颜一出院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到苏堇阳的学校，他的室友告诉颜一，其实这一个月里苏堇阳每天照旧会等着她下班，偷偷在她后面看到她回了住处才会在回去。
颜一问他们知不知道苏堇阳在哪家医院，可是他的室友都说并不知道苏堇阳在医院，还追问她苏堇阳怎么了？为什么苏堇阳的父母突然过来带走了他所有的东西。
颜一知道苏堇阳父母是为了断绝她和苏堇阳的联系。
她想了想问有没有遗落什么东西下来。
其中一个室友在桌子上翻了翻才找到一本书说，“这个书还是之前我拿来看的，一直忘了给他。”
颜一抱着这本书离开了C大。
回去之后颜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酒吧暂时营业，重新翻修了一遍，改了名字。
她把自己活成了苏堇阳希望的样子。
可是她自己却也没有见过苏堇阳。
颜一知道无论自己现在做的再好苏堇阳都不会再回来了。
直到遇见许木，那双熟悉的干净眼眸，让颜一产生了错觉。
仿佛是曾经的苏堇阳重新站在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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