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铁板门再次开启,香草终于被推出来了,她全身都在发抖,“姐——”香叶凑上去握住香草的手。
香草的脸色白得没一点血色,声音也有些颤抖,“没事,我没事,孩子呢?”
“爸抱到病房去了!”香叶又看向那个高个子男人,“医生,郭医生哪儿去了?”
那个高个子男人没理她,沉默着将香草推进病房,后面跟着进来几个护士,他们一起将香草抬到病床上,调整好身体,盖上被子。那个高个子男人推着床出去,有个女医生走进来,查看了一下香草的刀口,仔细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身体状况,然后对他们说:“我是管床的刘医生,病人六小时之内不能动,不能喝水。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到办公室找我。还有,孩子的脐带不能沾水,不用管它,它会自行脱落的。护士每天会负责给他洗澡……”
香叶和父亲战战兢兢地仔细听着,生怕出了差错。
医生走了,护士们开始忙碌起来,插管子,插监测仪,扎针打吊水,交代香叶去买护理用品和婴儿用品什么的,香叶和她父亲也跟着忙碌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一夜未曾合眼的人。
早上医生查房的时候,香叶正捂着鼻子,一边跺脚一边大叫,“爸!爸!快点,这家伙又拉粑粑了!”
郭医生走进病房的时候,正好看见的是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不经意的笑。他走过去,从床头柜上取出一个纸尿裤,打开来,一只手握住宝宝的双脚微微提起来一点儿,另一只手将纸尿裤塞到原来的纸尿裤下垫好,抽出一张湿纸巾,将宝宝的屁股擦干净,然后将原先的纸尿裤卷好抽出来丟进垃圾桶里,再将新的纸尿裤穿好,两侧拉平整。
他做这一套动作干净利落,十分娴熟,香叶和护士们,还有其它床位的病人及亲属,都看得目瞪口呆。
郭医生似乎未曾注意到别人的目光,拍拍宝宝的小屁股,他打了个哈欠,睡得很是香甜。他走过去用手压了一下香草的伤口,马上传来香草痛苦的嚎叫,香叶冲过去护住香草:“哎--你这是做什么?”郭医生淡淡地说了一句,“唔,伤口恢复得不错!”
他又起身指了指一直站在他身旁的护士,“你记一下,消炎药改一下剂量……”
等他们查完房出去,香叶坐下来喘了一口气。香草抓着她的手道,“香叶,下次那个郭医生进来,你一定要帮我拦着。他刚才那么一按,我疼得快昏过去了……我再也不想生孩子了……”她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香叶正想安慰她,又有护士过来通知他们,要送宝宝去洗澡了,洗完澡还要去打疫苗。
香叶查看了一下宝宝的手环,上面有香草的名字,出生时间和编码,香叶看了又看,生怕把孩子抱错了。
她推着宝宝推车,跟着护士,一路到了宝宝的洗澡间。那是个很大的洗澡间,三四个护士同时在给宝宝们洗澡。
她看着护士一手提着宝宝的双腿,一手拿着花洒给他冲洗,宝宝一直大声哭着,香叶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护士给他洗完澡,用浴巾包裹着将他放到另一张台面上,先给他的脐带消毒,然后给他穿衣,再用包被将他包好,放到香叶推的婴儿车里,看着复杂的一套动作,那个护士几分钟就完成了。
香叶推着婴儿车,又跟着护士去给宝宝打预防针。
忙完这些回来,香叶感到心力交瘁,无论是给宝宝洗澡,还是给他抽血,打针,她都觉得太折磨人了,简直是一种心灵的催残。
她回到病房,坐在那里一时百感交集,病房里来来去去的护士和病人家属,说话声,讲电话的声音,夹杂着孩子的哭声,一切,恍如梦境。
香草睡得不安稳,时不时痛苦地呻吟着,香叶看看熟睡的宝宝,小脸依然皱巴巴的,很丑却很可爱。
她听隔壁床位的人说,加了止痛泵的话麻药过后就不会那么疼了,她跑到医生办公室去找管床的刘医生,得知刘医生已去手术室做手术了。她询问了别的医生,才知道止痛泵是在打麻药的时候加进去的,手术后没办法加了,不禁有些失望,回病房的路上,她无意间看见郭医生换了一身便装,正朝电梯口走去。
“哎——郭医生!”她朝郭医生跑过去,郭医生回过身来看见她,停了下来。
“那个止痛泵,为什么不给我姐用?”香叶有些生气地质问他。
郭医生看着她笑了笑,“止痛泵的费用是不能报销的,要自费,很多病人不愿意用。这个是自愿加的,如果你们要求加,我们当然会加的。”
“可是……可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啊?”香叶觉得他的解释有些牵强。
“现在说这些已沒什么意义了!”郭医生有些冷漠地说道。
香叶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该不会是公报私仇吧?”
“嗯?”郭医生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
香叶提醒他道:“你忘了?昨晚来医院的路上,我不小心撞了你的车。”
郭医生愣了一下,冷笑道,“你要那样理解,我也无话可说。有什么事你找管床医生,我下班了!”
香叶看着他转身离去,张了张嘴,终究只能目送他离去。她心想,也许是她想多了,医生哪里能面面俱到,考虑那么多?能保证姐姐母子平安已是万幸。只是眼下,看姐姐如此痛苦,她又爱莫能助,自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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