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全集的第一篇就是《第一炉香》,这也是她在1943年发表的小说处女作,张爱玲也因此名声大噪,这部短篇小说不仅对于张爱玲本人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对于每个张迷而言,这部小说很有可能是爱上张爱玲的开始,成为张迷的入坑作。
故事背景是在上世纪战时的香港,那时的确有民不聊生的“路有冻死骨”,可故事还是发生在繁华幻象下的“朱门”之中,张的小说一向爱以上层社会为背景,尤其是衰败腐朽的贵族家族里,也许正是因为张生长于如此境况下,所以写来更加得心应手。
每每捧起张的文字,总能被她华美的文字所吸引,读着读着却又感觉到深深的凄凉,奢华都是表面,其实骨子里是早已腐烂了的,每个人都被繁华蒙蔽双眼,若有一两个看透了事实的,也是无力更改这大时局,若是不选择随波逐流,便只有痛苦而清醒的活着。

文字摘录:
乔琪隔了一会,忽然说道:“真的,薇龙,我是个顶爱说谎的人,但是,从来没对你说过一句谎,自己也觉得纳罕。”
薇龙笑道:“还在想着这个!”乔琪迫着她问道:“我从来没对你说过谎,是不是?”薇龙叹了一口气道:“从来没有。你明明知道一句小小的谎可以使我多么快乐,但是——不!你懒得操心。”
乔琪笑道:“你也用不着我来编谎给你听,你自己会哄自己。总有一天,你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多么可鄙的人。那时候,你也要懊悔你为我牺牲了这许多!一气,就把我杀了,也说不定!我简直害怕!” 薇龙笑道:“我爱你,关你什么事,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
上面摘录的一段对话,是我在全书中印象最深刻,也最意难平的一段,这是在薇龙与乔琪乔婚后的一次对白,第一次读以为虽然是薇龙为了她所谓的爱情,靠出卖自己供养着乔琪、帮着梁太太弄人,但乔琪还是有那么一点爱薇龙的。如今第二次读更觉悲凉,乔琪乔但凡有一点爱薇龙都不会整日靠着葛薇龙当高级交际花的钱消遣度日,此刻所谓的良心发现不过是想到日后等到薇龙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自己会将她抛弃从而流露一些可怜她的感情。
这可怜的感情也许就好像是对即将要抛弃的阿猫阿狗那样的怜惜,根本做不得数。未来薇龙不再年轻,无法再靠出卖自己赚钱时,乔琪肯定会离开她,就像自己曾经答应梁太太与薇龙结婚的理由一样,反正现阶段对于乔琪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如今心态的转变也许与年龄的变化有关,高中时代见过的爱情更多是从书中,哪怕有好有坏,仍旧愿意相信这世间的温情,哪怕身边有着许多分分合合,却也觉得只是小打小闹的爱情,并非与利益挂钩的纯利用。如今觉得的确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当然以后再看也会生出不同的想法,有着不同的见解。

我爱《第一炉香》胜过比之名气更大的《倾城之恋》,也许是因为我爱葛薇龙胜过白流苏,薇龙更加纯粹,所以她更傻,愿意为了自以为崇高的爱情牺牲自己,还抱着可以与乔琪乔一起努力总会越过越好的天真想法,后来清醒了却发现自己再也脱离不开了。
薇龙不过是一边清醒一边沉沦罢了,一步步堕入深渊,越陷越深,最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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