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 (上)

作者: 恨水a | 来源:发表于2017-11-04 19:45 被阅读184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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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爷出生于1920年,祖籍合阳县,祖上赶马帮做生意,到了太爷那代由于战乱加上改朝换代局势不稳匪盗猖獗就在村里置了几十亩薄田,在那个非常的年代却也衣食无忧,安逸恬淡。七爷还有一个兄长,那时候没有学堂,穷苦人家的孩子断然是没有机会识字的,生存才是最重要的,据老人们讲民国十八年,全国大旱颗粒无收,饿殍遍野,人吃人狗吃狗时有发生,若是走在路上晕倒了那定然会有人拿着小刀去割着吃。七爷说有些人饿的实在不行了就彼此交换着孩子,毕竟虎毒不食子,人性到了穷途末路却也都是扭曲的灵魂。

    1933年七爷被太爷送去澄城县远房亲戚家商号熬相公,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当学徒。七爷却也乖巧,刚去的时候也只是给掌柜的端茶倒水打扫卫生之类的,七爷天生聪慧勤快却也深得掌柜,账房,以及前台伙计们的喜欢。后来就在账房帮忙。账房先生是一个留着三羊胡子的老先生,戴着一顶西瓜皮样的小圆帽,笔直的鼻梁上架着圆圆的石头花镜,那时候的眼镜是没有框的,把镜片直接和银的架子镶在一起,眼镜腿是两个片状的夹在两鬓,上面用绳子系着,眼镜戴的很低低着头看的是账本,若是抬起头来眼睛已在眼镜上面了。他算盘打的那是必须的,同时两只手两本账,七爷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好在七爷聪明伶俐没多久就把先生的手艺学的八九了。

    然而人是社会性的群居动物,没有一个人的生存能够脱离时代的大背景,七爷更没有例外。

    1931年9月18对于所有中华儿女那是一场屈辱的回忆,日本鬼子入侵东三省,少帅张学良不战而逃,东三省沦陷,人民水深火热,蒋介石却对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展开围剿,神州大地百孔千疮民不聊生。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发动西安事变兵谏亭迫使老蒋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一夜之间凝聚起了人民的抗日热潮,各种武装突击招兵买马,以至于兵源紧张,初期时候一家若是有两个男丁那必须要有一个去当兵的,后来干脆成了拉壮丁,大街上看见可以当兵的后生就直接带走,七爷就是那样被充军的,那是封闭的闷罐子火车,里面就有许多懵懂的少年,有哭着喊娘的有捶胸顿足绝望的,有一言不发目光呆滞的,哐当哐当响的车轮碾碎了少年的梦,七爷那年十六岁。

    战争从来都是暴力,是反人类的,战争中的军人只是机器了,是工具,杀人也不是战争的目的,而是消灭敌方有生力量。

    七爷很少说有关于战争的描述,只说若是战斗临近了上面就会给大家发赏钱,清一色的袁大头,伙食也会好很多,大鱼大肉的,起初倒是有些得意,后来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人不知去向提起那银光闪闪的袁大头和大块大块的肉也发怵了。

    七爷说国民党在抗日战争中也是出了很大的力的,不像共产党都是游击战国民党却都是大规模的作战,客观的讲抗战初期也是很艰难的,毕竟日本鬼子侵华做了几十年的准备,单兵战斗力也是强于国军和共产党的,所以战争中往往都会付出数倍于敌人的伤亡代价,然而看着祖国的大好河山被鬼子践踏,每个人都憋着一团火,子弹完了就拼刺刀,日本鬼子拼起刺刀就会退出子弹,也是怕误伤友军吧同时也能彰显他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而七爷他们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一个想法,消灭日本鬼子!

    其实每个军人都是血肉之躯,真的战斗来临人人都会有些害怕,(这一点从后来七爷说话的语气可以看出来,说起打仗,拼刺刀七爷便会神情紧张,怒目圆睁,额头青筋暴露已然变了一个人。)但是看到战友一个个血染沙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无情地夺走,那撒遍疆场的血是火,能点燃复仇的火焰,那一刻超越了生死,只有你死我活的信念。

    就这样七爷一路走来,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战斗,每一道伤疤都是一道丰碑,从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已然成为一位保家卫国的铁血战士,。

    1940年6月4日,英法联军敦刻尔克溃败,英伦三岛岌岌可危,英军仓惶退守印度以保障印度能源源源不断供应本土,鉴于国民党近年有不断的战争经验要求国民党出兵印度。日本右翼军国主义妄图通过闪电战的方式占领我国,然而实践证明他们错了,中国人民再次用铁血的拳头向世界证明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由于战略纵深太长导致后勤保障不及,加上狂妄自大让美帝提前加入战斗导致远东太平洋地区活动受阻,占领印度拓展从印度洋到我国大陆的生命补给线尤为重要了。如果日本成功开拓了这条补给线无疑会给我国抗日战争加大难度,1942年蒋介石着孙立人等率十万大军进军印度,保护大陆最后的陆路交通线滇缅公路。印度历史上从来没有和阿萨姆地区完成统一,英军进去阿萨姆以后也就成了英属殖民地,这就是所谓的缅甸远征军,七爷就在其中。

    阿萨姆地区,地处缅甸,泰国,老挝金三角,受印度洋暖湿气流影响常年湿热典型的热带雨林时候,习惯了北方四季分明的气候,热带雨林常年湿热,瘴气,疟疾,还有丛林种类繁多的毒舌都成了战士们生存的考验,同时我远征军将士也缺乏丛林作战经验,加上鬼子穷凶极恶破釜沉舟对于远征军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考验,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英国军队本着以欧洲战场为主的方针导致英军节节败退,联合作战成了掩护英军撤退的战斗了。

    那是一场阵地战,七爷和他的战友们坚守某无名高地,丧心病狂的日本鬼子不断发起冲锋,敌机如黄蜂般的来回在我方阵地上空盘旋,雨点般的炮弹落在阵地上,战壕里,战士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一枚炮弹在七爷身边爆炸了,巨大的冲击波把他抛出好远,殷红的鲜血汩汩地流淌着,顺着那枯黄的落叶没入身下的泥土……落日的余晖洒在山岗上,殷红殷红像血,像小树林燃起的烽火,他仿佛看到了爹娘在村口紧张的企望,秋风里树木在瑟瑟发抖,金黄的叶子随着风在飘零,村口那片柿子林早已挂满火红火红的柿子……这么多年早已和家人失去了联系,也许他们早就以为他客死异乡了……

    “鬼子来了”

    阵地上枪声大作,七爷从地上想要爬起来却发现一只胳膊没有了知觉,低头看时才发现胳膊耷拉着拖在地上,医务员来了检查伤情做了处理用绷带把断臂绑在腰间。七爷继续参加战斗,直到失血过多昏倒在阵地上。

    醒来时候已经在了重庆,那是几天以后的事了,当时是坐直升机去的,还有战斗中负重伤的伤员。经过救治胳膊是保住了,这一点七爷庆幸了几十年,说当时那个医疗水平却也先进,他的胳膊那时只有连着一些肉的,尽管留了很大的伤疤,尽管伤口可能因为没有处理好变成一个淡黑色的接茬。

    在重庆七爷养了半年的伤,从那也就退出了在缅甸的战斗,那应该就是45年左右吧,此后他的那些战友们继续从事艰苦卓绝的战斗,确保了滇缅公路我国抗战时期最后一条陆路交通线的畅通,有力的支援了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军,遏制了日本从印度洋进入我国大西南的战略意图。1945年抗战胜利,日本无条件投降,然而缅甸的日军并没有撤退,国民党着急燃起内战下令撤回驻缅甸的远征军,然而杀红眼的远征军将士并没有善罢甘休,那是最后一次撤退,剩下的将士此后便永远留在了缅甸,老挝,泰国金三角地区自生自灭,这是一段最悲壮的征程……

    七爷伤好了之后回到原来的部队,蒋介石颁发了战斗勋章(这点七爷并没有说过,只是我的猜想,也是从那以后也许七爷就成了军官),部队驻守在辽宁沈阳。

    抗日战争中如玩命三郎的七爷此刻却像秋后的叶子,无力地耷拉着,任由风儿随意的摇摆。更像疾风之下的草,不论如何努力也始终挺不直倔强的腰杆。他开始厌恶,乃至憎恨突然改变的伙食,那是战斗的节奏,而他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而战,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指挥者永远凌驾于所有之上,哪怕生灵涂炭,哪怕山河哭泣,哪怕手足相残……有着商业头脑的七爷开始做起了生意,利用职务之便游走于名商富贾,军政要商,以及市井无赖乡野村夫之间钓些蝇头小利,也会经常出入一些商号酒肆青楼柳巷,灯红酒绿中仿佛才能麻痹神经,也许今日能醉明天就得血溅沙场。

    1948年七爷遇见了七奶,两个人一见钟情,七奶是沈阳当地人1930年出生,自幼家里兄妹众多父母无力抚养十三岁时候就把她卖给了沈阳一个瘪三,从此过着非人的生活,是七爷让她重新燃起了生活的的希望,也是七奶给了七爷生活的目标,从那一刻开始他不再迷茫了,二十八年的人生也不再孤独,仿佛二十八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约定了日子七爷带着一百现大洋要去赎回七奶,可是到了那里对方却又变卦了,情急之下七爷拔出手枪随行的也严阵以待,“憋个的,你耍我啊!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那年头混江湖的自然也少不了众多小弟,当时已然剑拔弩张了,七爷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心只想接出七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七哥,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为了一个女人何必动刀动枪呢,哈哈,人你可以带走了,改天在大街上我还得叫声七嫂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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