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963年亲人们离开朝邑那块肥沃的土地再次被荒弃,水库还是初建时候的规模,这里没有成为库区,于是这片土地就吸引来了众多的势力进行“拓荒,开发”,一系列国有性质的农场应运而生。全面“开发”那是在文化革命期间,军队介入肆意圈占,分割给不同的建制,以致于那里现在还有带营连番号的地名。据谢朝平《大迁徙》记载亲人们迁移之路同时也是不断上访渴望回归之路……
婆婆说那个时候家里劳力少孩子多大人们辛苦一年挣到的工分等到年终拿着口袋去的时候经常被告知说都借完了,只能又重新打欠条。那时候什么都是缺的,粮食生产队给分,但凡是用钱买的东西都是要有指标的,还有买布做衣服要有布证,买肉要有肉票,等等都是计划供应。家里的缝纫机就是爷爷拖舅爷从大荔买的那是。那时候衣服都是粗布做的,若是下雨天下不了地婆婆就会搬出她的纺车咯吱咯吱的把捡来的棉花做成棉线然后再给父亲和姑姑们做成衣服。那时候谁要是穿个洋布做的衣服那就是时尚,据说父亲那时候有一件的确良的衬衣,那还是去婆婆娘家给买的,还有一条用棉线织成的长围巾。姑姑们的衣服自然也是姐姐穿了妹妹穿,那时候的衣服也不经穿待到最后都是补丁了。
二爷爷家婆婆去世时候智民大还不到一岁,那时候二爷爷四十二,大伯在银川读的初中,高中后来在1965年考上了兰州铁路学院也就没有跟着亲人们参加后来的移民,婆婆去世后二爷爷独自带四个儿女,二伯也才十三四岁,还有两个姑姑和智民大,当时的情景可想而知,二爷爷既当父亲又当母亲,尤其是对智民大,亏得婆婆爷爷那时候多方照顾。有一年智民大生水痘昏迷四五天高烧不退,可是急坏了亲人们,那时候医疗条件简陋缺医少药加上交通不便差点放弃,后来爷爷和二爷爷轮流背着智民大徒步走了几十里看医生总算有了好转,等好过来后二爷爷更是投入了全部的爱。鉴于二爷爷带四个孩子确实不易爷爷建议把智民大送去大爷爷家,大爷爷那时候是公社干部在移民回到朝邑时候就去大荔县当了公社社长,后来就把家安在了冯村公社,他没有儿子,也算是过继吧。那时候每家生活都很拮据,加上智民大和宁侠姑年龄相当也确实不好带后来就又送了回来。回来后十五六岁的二伯就负责起照顾两个姑姑和智民大了,一直到1969年他报名参军。
就这样,亲人们顽强地活着,顶着缺衣少食的困难互相帮扶着……
有一年(应该是69年左右吧)秋天黄河发大水,由于对面那边山西省当时煤炭多也或是神木包头一带露天煤矿被河水冲刷冲到黄河里的,等到水退了就露在河滩上了,当时村里有好多人去捡,像是赶集一样,爷爷带着父亲大姑二姑还有三姑也捡了好多,河水长距离冲刷煤块已变成圆形,河滩上水退了以后并不是坚硬的而是像海绵一样松软,踩着踩着就会有水出来脚下就变成一个小水坑,爷爷拉着架子车父亲他们在后面推,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一片乌云飞来,转眼之间就大雨倾盆,爷爷急忙就往回走,车子却陷进了泥巴中,父亲还有姑姑们拼命地推着却越陷越深,十几米处就是黄河,此刻却也咆哮起来了,河滩也开始变得白茫茫,雨水落下来泛着大大的水花,仿佛与河水已经连成一片,爷爷说眼看着黄河水往上涨,亲人们却又舍不得那些大块的黑的发光的煤炭。无奈之下只有丢掉一些,然而还是不能从泥巴里面拉出来,再丢掉一些,再丢掉一些,……这才把架子车拉了出来,三姑的鞋子早都不知去向,她那时候只有六七岁,此刻车子上却是空空如也了,亲人们都是满身泥巴和着雨水,河水此刻已经漫到了小腿,亲人们此刻已经感觉不到冰冷的河水了,只有一个求生的欲望,只有一个把架子车拉出河滩的欲望。爷爷在前面一路走一路朝后看,看都有没有跟上。等过了小坝,那是黄河第一道防洪堤,雨视乎也小了许多,脚下不再是松软的泥巴了,亲人们松了一口气,风却依旧肆虐着,身上的衣服却冰冷了起来,走过小坝那是一片防护林,遇到涨水或者恶略天气护林员早就不知去向了,他们的房子自然也就没有人了,爷爷带着亲人们去里面避雨,生起了火总算温暖起来了。等到雨停了天色已晚却怎么也找不见回家的路,一次次尝试却都是在来回打转。雨后的夜空吞没了最后一抹夕阳,青蛙在芦苇荡里呱呱的叫着,风吹着干枯的芦苇嗦啦啦的响着,蛐蛐开始活跃起来了和知了比赛着像是在嘶鸣……不远处有人在说话,那是雨过后等着回家的人,他们亮起了火把,那是回家的路!走到跟前却是喜出望外,是茂仓爷爷他们(移民刚来时候就是在他家住的)。一路相伴终于回到家中,爷爷看着父亲姑姑们都在也终于松了口气,据说当时别人家就有两个儿女被水冲走了。此后爷爷发誓再也不去捡了,父亲却在随后的几天里生了一场大病……
二姑看到黄河依旧若有所思七十年代初母亲嫁给了父亲,外婆家在离峪渠五里的北黑池,当时移民婚配有一个约定俗成的条件就是最好是移民之间进行婚嫁,为了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到朝邑而不造成牵挂,所以外婆家定然也就是移民了。当时外婆家姥姥姥爷都还健在,他们都是很慈祥的老人,姥爷是一个很有文化的人,据听说他看的都是文言文版的三国红楼梦等,说起历史也是头头是道。外公更是一脸喜相,记忆中他从来都是满脸笑容和蔼可亲。母亲比父亲小一岁,在娘家她是老大,那时候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她年轻时候留着两根长长的辫子黑油发亮。
外公外婆父亲和母亲的婚礼当时肯定很简单的,那个年代物质匮乏,加上生产力低下劳力少孩子多的人家年底多数都是分不到粮食的,平时已经借出了亏空。母亲到家了家里多了劳力自然是皆大欢喜,那时候大姑还没有出嫁和二姑也就是家里主要的劳力,三姑还小已经上学,四姑视乎还没到上学的年龄。
1975年2月的一个傍晚母亲下地刚回来正在扫院子感到身体不舒服婆婆赶紧叫来村西头**他妈,拿出她提前一个多月准备好的卫生纸,那年头已经很奢侈了,别人家有的只是用麻纸,婆婆心细早早就准备好了,中途却被人借用了,(缸子他妈说她生缸子时候家里人没有准备听说我家有就着急忙慌地向婆婆借了去)随着一声啼哭我出生了,举家欢庆街坊邻居们都来道贺,婆婆给我挂上银项圈,爷爷高兴地合不笼嘴,姑姑们争先恐后地过来看我逗我,抱我。
母亲的奶水却不够吃我开始整天啼哭,好在立明(四文叔他大哥的小儿子)早我一天出生,我哭得不行了婆婆就抱我去他家,还有四文叔他二哥家丽英长我一岁她妈的奶我也没少吃,于是后来就叫她妈“奶奶婆”了。那时候吃的不是宽裕婆婆会把她们叫到家里端上一碗开水泡饃,立明妈说感觉奶水都往外冒了,自然我就有的饭吃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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