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在朋友家吃完酒,忽然想起了逝去的舅舅,想起那个曾经非常熟悉的小山村。
朋友家离舅舅家不远,我和先生说了这个想法,先生欣然同意陪我去看看。
开了手机导航,十几分钟就到了,我们将车停在宽敞的路边,下了车沿着山路慢慢往舅舅家走去。
望着沿途的风景,山间小路,路边疯长的野草,近处的田野,远处的大山,几乎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在心里默默问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来过这里?答案是不清楚,几年或者十几年吧。
这是一个只有六户人家的小山村,六户人家的房屋背靠大山而建,当年建房的那些老人好多已不在了,他们的后人在山下宽阔的地方另建了楼房都搬走了,这些当年用石头砌起的瓦房,如今孤孤单单地静立着,四处难见一个人影。
舅舅家的大门虚掩着,我推开门,一阵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落满了灰尘。
堂屋里的春台和八仙桌,依然摆放在当年的位置。我的视线有些模糊,恍惚间看见舅妈笑语吟吟地站在桌旁,舅舅点燃了春台上的蜡烛,烛光里舅舅的身影高大魁梧。
舅妈笑着说,孩子们,都过来排队给祖先磕头,磕完头吃年饭。噢,过年了,我和表哥表妹们高兴得大声喊着笑着。
“想什么呢?”先生问到,“没什么”,我笑了笑。
走进厨房,我看见那个比灶台高不了多少的小女孩, 逞能地要炒菜,表姐宠溺地由着她。一盘嫩绿的青菜,硬是被她炒成了蜡黄,舅舅竟然开心地笑着说,瞧咱家的小外甥女这菜做得不好看,吃起来却香得很哩。
那个暑假,她一直住到开学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家。
卧室里那张木床还是面对窗户,冬天的晚上,小女孩依偎在表姐身边,大风呼呼地刮着,吹得窗户上的塑料布刺啦啦地响,树影婆娑,望着白色塑料布上的黑影,小女孩忽然害怕起来,她幽幽地说:“姐,我好怕,那是不是豺狗?”
“傻丫头,那是树的影子,姐姐在这里,豺狗是不敢来的,睡吧,别怕。”表姐拍着她的背轻轻说。
走出门外,一抬头看见舅舅笑意盎然的脸,眼神里是满满的疼爱。
舅舅在屋旁边的道场上碾稻子,道场上铺满了稻谷,黄灿灿的穗子整齐划一地并排躺着。舅舅赶着老黄牛,老黄牛拖着石磙,沿着道场一圈圈走着,石磙碾在稻谷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老牛鼻子里吭哧吭哧冒着热气。
我走上前,蹲下身摸着那地上的石磙,石磙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低头嗅了嗅,那上面仿佛还留存着稻谷的清香。
站起身来,环顾着周围,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曾经热气腾腾的生活却不复存在,舅舅舅妈已经作古多年,表哥搬到了城里,这个依山傍水的家园,如今悄无声息,往日的热闹欢腾早已不见。
还好,那些快乐时光永远留存在了我的记忆里。
这里还有一年四季的风光陪伴,春天温暖的阳光;夏天欢快的雨水;秋天飒爽的凉风;冬天漫舞的雪花;这些大自然的产物,并没有因为它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山村而薄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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