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18

满山风雨落桐花

2019-05-18

星期天，我又进了趟山里。

2019-05-18

这一次，不曾料到，桐花正在盛开。

2019-05-18

它开满了山山岭岭，层层叠叠，遥看似雪，落在这山头，铺满那山腰。近看更壮观，一树一树，玉洁冰清，玲珑有致，串串层层，挤满枝杆，那气势，开得势不可挡，没了疆域，没了规矩，扰人清梦。

桐花的盛开，也许只是开在我心里。因为它不会“花开一夜动京城”，也不会香飘四溢满世界。引不来游人如织，争相围观，也上不了林园街角，只是在寂寞的山间，兀自地绽放。

但今天在我眼里，那一树一树玉宇琼楼般的开放挡住了我的视线，惊心动魄。一缕阳光透过树叶，洒进弥漫着浓浓淡淡清香的浓密小花间，微风拂过，玉片银花轻飘漫舞，仿佛引着你入住进了风花雪月的浪漫国度里。

有些东西，注定是容易要被遗忘的。就好比这些桐花，其实这也不是初次见面。人生几度，相会在某一个刹那，惊喜在某个片刻间，一转身，再也不想起，直到下一次偶见，才又被从心底翻出来，细细品味。

花开时，一朝惊艳，花落后，长寂于万绿从间，似乎未曾开过，不再提起。

2019-05-18

人生中，总有些人就好比这桐花。

就在那天，总算去看了回大姐。

若不是她来电，婉转地说着一些话，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去看她了。

仿佛间，似乎见面才知道，如今的大姐确实老了。

她早已不再是当年精神百倍，肢体迺劲，风雨无阻的那个姐姐，不再是思绪活络，胸怀天下，万难不怕的那个大姐。她再也成不了我的依靠，引不了我的方向，做不了我的救世主。

她只是一个走路颤威威，说话反反复，吃饭慢吞吞的老妇人。

她已经退出了厅堂，走出了灶堂，她渐渐地已经成为了行走坐卧都需要有人看护的老人了。

2019-05-18

如今，她把大把的光阴都花在看着院后的春来秋去，院前的人来人往。

她的世界，已经孤单寂寥，她的生命，不再繁花盛开。

忘不了，那些年，大姐灿烂的笑容，还记得曾经的大姐口若悬河，气吞山河的神韵。还记得大姐如娘般的温暖，还记得大姐体贴慈爱的关怀。

2019-05-18

大姐未嫁时，我尚未出生，待我出生时，大姐的孩子已经大我几岁。我和大姐的缘，总有种“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的遗憾。

所以，关于大姐的记忆，是从去大姐家开始的。

娘生了一堆的孩子，我们兄弟姐妹一共有十个，我常常想，我们十兄妹，就是我们的父母一生中最大的成就，哺育我们长大成人，就是父母一生中一个伟大的壮举。

在那个年代里，少有田地，没有劳力，可想而知，这些嗷嗷待哺的孩子，是怎么样长大的。大姐，就是名副其实的老大，而我，老九，是一群哥哥姐姐的小妹，大姐对我的称呼也就是“细妺”。

姐姐家比我家家境要好很多。

姐夫是个酣厚慈爱的人，姐姐的作风就是干练利落，心直口快。因为这样，小时候，我一直都觉得姐夫比姐姐更好。

每一次去姐姐家或姐姐回到家来，她常常也会口无遮拦地说我，这得做好，那得学好，而姐夫总是会笑着，会一直在旁边护着我。

姐姐会做衣服，因为这个，我没少往姐姐家跑，母亲总是会扯上几尺花布，让我拿给大姐让她给我们做。虽说怕姐姐，但是她总会在一个晚上把衣服做好，让我在第二天早上起来带着新衣服回家。

2019-05-18

大姐家离我们家有十几里的山路。不管是过时过节，还是平常日子，母亲总是能收到姐姐送回家来的鱼呀，肉呀，水果蔬菜。父母身上穿的，我们嘴里吃的，没少来自大姐相助。

大姐自己也拉扯着几个孩子，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将家里的弟弟妹妹们抛下。

后来我们渐渐地长大，上学读书，直到外地求学，每年假期，她都不忘往我口袋里塞点钱，让我更安心地去完成学业。

大姐很能说，待人热忱，心地善良。许多关于我们家的从前，都出自她的口。她讲父母的故事，她讲人间的善恶，她讲过去的成长经历。绘声绘色，记忆犹新。让我常常觉得自己成长在一个有着非凡历史的大家庭里。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若不是缘，或许见面也不相识，若有缘，既使她远嫁他方，你也会将她追随，她也会回来，把你放进她的世界。

每个人都是一树花，人生不过就是一种花开花落的过程。所以，花开时，当珍惜，花落后，才不至于落没，悲观。

2019-05-18

如今的的大姐虽是寂寞，但她还是个明白人。她的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不能在她身边长陪着她。

她看着长大的那一批弟弟妹妹们也早己成家立业，各奔前程。

她记得那些曾经的故事，曾经用生命去护着他们长大的一群孩子，一个个，她都刻在了心底，一生一世，不会忘记。

有时，她也会坐在老屋的院子里，望着秋风带落的几片黄叶，不时翻起她手机里的号码，一个一个地去打通，然后又后悔自己打扰了人家，赶紧说“你上班吧，我没别的事，就这样吧”。

她如今，真的需要人陪陪，特别是在姐夫先她而去以后。

“客里不知春去尽，满山风雨落桐花。”桐花开谢，天地轮回。

人生几春秋，如梦亦如露，花开花谢，繁华亦落。桐花开后，必有挂满枝头的果实，果实成熟，再落地生根，再抽枝发芽、开花结果。有位哲人说过，任何一个生命的程序，都不是终点，只是周而复始。

彼岸花开时，是否你依旧坐在院里，数落片片花瓣 ，听着山风摇摆门窗的声音，等待着那位山外来客？

就着桐花正开，我将踏花而行，去寻找心灵的寄托，去看看大姐，让她唠叨唠叨，再重复讲一回那些不老的童年，陪着大姐一起回味悠悠岁月里的点点滴滴。

2019-05-18

山风轻扫，桐花摇曳，几片玉白飘然而下山风轻扫，桐花摇曳，似珍珠，似白雪，飘飘洒洒，在我的眼里，我的世界里，经久不衰。

大姐，我们此生情正好，不再待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