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堂

  打我记事起，家里那间大正房的墙上就挂着一副中堂。虽说老家地区会宁都是农民家庭，不过到很多人家里去那正房里都少不了一副老中堂。那个时候，只认得中间画里面的人，山和水还有树和房子，却认不得两边竖着的两行字。老家地处黄土高原，灰尘很大，每隔几天奶奶就会用湿毛巾把上面的灰抹掉，而我就趴在中堂前面的那张红色长桌上玩。

我上学以后，认得字多了，回家后趴到那张红色长桌上看书写作业时，就时不时抬头望一望那副中堂，那两行竖着的字只认得其中几个，右面竖着的字中只识得“清”、“欲”、“上”，左面的只识得“意”、“自”、“在”、“山”、“水”。看着我对着中堂发呆，奶奶会过来骂我：“麻你哈孙，不赶紧看书，往墙上凑色着来！”（甘肃会宁方言，意为：你这个坏孩子，不抓紧看书，朝墙上看什么？）。有一次亲戚家的叔叔从城里来老家到我家里看望爷爷和奶奶，正好看到我在玩，就说亮亮（我的乳名），你作业都写完了没，，就在这里玩？我说是，他说我来考考你，然后他就指着墙上那副中堂对我说：“你能把这两行字读出来，我就承认你娃娃识得不少字了”。我当时那个尴尬啊！爷爷拿着一根葱指向我说：“不赶紧写字去，个麻你的桂子砸折来！”（不快去学习写字，小心我打断你的腿）。我虽然怕了，却还是很贪玩。

后来啊，我再也没有看到奶奶用抹布抹掉中堂上的灰了，而那副中堂也不知道被谁取下来不知去向了……而我也还是没有完全认得出那中堂上的字，毕竟那书法字体带草书，但两行字体却深深印在我脑海里，以及爷爷奶奶他们的身影。

时光荏苒，这两年爱上了书法，平时练练字，总觉得那副中堂上的字很不错。我把那些字体又从脑海里一过，终于想到那些字是什么字了，看来还是学习好，学习能让人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右边竖着一行字为：“清”、“阴”、“欲”、“淩”、“霄”、“汉”、“上”，左边为“远”、“意”、“自”、“在”、“山”、“水”、“间”。合起来为：清阴欲淩霄汉上，远意自在山水间。

我上网百度，终于得知那副中堂两对联的来源：补桐书屋东室联曰「摩空野鹤养真性，绕壑风泉清道心。」西室联曰「清阴欲淩霄汉上，远意自在山水间。」，从最开始看到那中堂，到现在差不多过去20多年了，其实那中堂估计快30年了，建那正房时挂上去的。

很多往事总是要静下心来细想，才能想到那些细节画面和人还有事，而这些往事却能被一个物件牵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