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

思

    长长的队伍，四个人一排，犹如一列方阵，转了两个弯，缓缓地向前移动。没有人嘻笑，没有人喧哗，只有手拿话筒、维持秩序的服务人员不时提醒的声音，不得带包，不准拍照，一切都沉浸在静穆的气氛中。

    难得有机会来北京，长城的雄伟，故宫的悠久，颐和园的秀丽，无不令人向往，但第一件要做的事还是来到这跨越时空、包容万千的广场，实现一个久蓄的心愿，亲眼看一看一代伟人的遗容。此刻，人流中的我，禁不住思绪翻腾。

    二十八年了，往事遥远但却印象深刻，终生难忘。那一年八月，我怀着崇拜和迷茫的心情，挤上北去的混乱不堪的列车，一块塑料布铺在座位底下，一觉睡到北京。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夠參加你的接见。那纯真的愿望真的实现了，就在这个广场上，你身着军裝，站立车上，不时挥动巨手，缓缓驶过人群，我离你是那样近，那样近⋯⋯。星移斗转，时代变迁，尽管历史已经对你的功过作出评价，我同万千崇拜者一样，也经历了一个从迷茫到清醒的过程，但我终不悔那激动的一刻。要知道，在今天的队伍中，也许就有曾在你指挥下南征北战、戎马倥偬的将军，但他们却没有我幸运，能亲见你生前的英容。

    我终于随着队伍走进这庄严神秘的大厅。啊！我又看了你。水晶棺里，你静静的躺着，柔和的灯光照在你的脸上、身上，顿觉满室生辉，紫气升腾。难得一见啊！我睁大眼睛想看得清楚些，更清楚些。我看到了，你那高大、魁伟的身躯，你那疏理整齐、花白稀疏的头发，你那焕着红光、安祥亲切的面容。短短几分钟的停留，我仿佛一下子又走进了一九七六年九月那历史的一刻，哭声震动山河，哀乐惊人心魄。人民那真切的悲痛之情，你九泉有知吗？

    依然沉浸在肃穆之中，却已步入后厅，猛回首，见到壁上一首《满江红》，那熟悉的草书，如飞流直下，豪气生生，“多少事，从来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仿佛你仍在指挥千军万马奔向改革的征程，“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今日中华巨变足以告慰你在天之灵。

（本文写于1994年9月，重发此文，纪念毛泽东诞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