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容（1）

谎容（1）

人生在世，都披着一张面具，一副谎容，真真假假，莫说虚伪，不过为了生存……

第一章    离婚风波

父亲终于忍不住，摔掉手中才灌满的热水瓶。砰的一声闷响，内胆碎成一地，滋滋地上升着热气。

他吼:“你闹够了没有，你要是嫌烦，过不去下去，咱们就离……”

母亲闻言，整个人气的发抖，声音更大一分:这日子没法过了，你给我滚，从这个家给我消失。

父亲抬腿冲到门后，一把拉开门栓。又，回头看了我和母亲一眼，眼角微红。门，被不轻不重地关上。

门里剩下母亲和我。

父亲走出片刻，母亲才缓过神。前一秒还声嘶力竭，目龇欲裂，此刻，她愤怒决绝的脸，慢慢凄楚起来，整个人向下塌。

她两只手捂住脸，蹲着。

一会儿，终于，抽泣声透过合住的手掌传过来，肩头疲软，开始抽动起来。

“晓箐，你爸他走了，他竟然就这样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我想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犹豫间又收了回来:“妈，该走的都会走，强留的也不真心。你……你还有我”说到最后一句，几近自语。

       

父亲走了，真的就没回过这个家。

这期间，他私下来找我。等在校门口，看见我，朝我招手:“晓箐，放学了。我要和你说些事，先一起去吃饭吧。

我直觉想走:“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俩有什么事自己谈吧。”

他过来，拉住我的胳膊:“先去吃饭。”

我拂掉他的手，与他拉开一步:“你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不用那么麻烦。”

“晓箐，你是知道你妈的脾气，我本不想闹成这样，我爱你们，但是我和你妈的婚姻，已经是破洞的网，爸爸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你只不过是比起我们，更爱你自己罢了。”我已经想和他划清。

“晓箐，你要相信爸爸，如果……哎，我只是希望你这次能选择爸爸，为了你自己的将来着想。”

他低着头，有些恳求的意味。迎着光看他，以往一直挺拔的脊背，此刻塌着，他似乎又老了几分。

”不用了，我已经想得很清楚，我跟妈。我走了，下午还有课。”

我走了十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他。这回是背着光，已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在心里默念:“你走你的吧，你去找你的幸福，不用担心，我会比你，更好地照顾她。”

林建华从此，可以不再是李琦珊的丈夫，但林晓箐依然是李琦珊的女儿。

         

  我回到家的时候，李女士正在做饭。

  看我回来，她脸上堆起笑意:“回来啦，你先去洗一下，马上就开开饭。”

  “哦。”小声回应她一句，我心里却有声音:李女士，你今天笑的可真难看。

饭桌上，她时不时给我夹菜，不断地问着我在学校的日常。

“晓箐，最近功课忙吗？妈一直也没有问过你学习上的问题，是我的错。”

我冷笑嘲问:“怎么？现在，你知道要关心我了？其实不用，不要那么假了。”

她表情略一顿，把话题含糊过去。

她故作平静，拼命想维持正常的样子反而有点可笑。不过她自己也不知不觉。

我曾经也有过渴望，但是后来，慢慢深知渴望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我已习惯她的漠不关心。

“晓箐，我打算从原来的公司辞职，重新找个工作开始，我们以后的生活可能不会再如从前那样了，你愿意……你愿意留在这里和妈一起吃苦吗？”

“我会留在这里，不住这里，我去哪？这里是我的家，我不会走。”我淡淡回她。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就像你已经要失望，忽然生活就给你一点希望，那种忧中生喜。她偏过头去，我看见她，轻轻用手拂过眼角。

“晓箐，谢谢你。”

  呵，谢谢我。我的心莫名就被蜇了下，控制不住要说:“李女士，你真的太客气了，我留下来，并不是因为你，你不用煽情的那么假。”

说完，并不看她，直朝卧室走去。

     

深夜，我睡得浅。我一向睡得都不深。

卧室的门被轻推开，我知道，她掩在黑寂中在看我，我们中间空荡荡的一段距离。夜色冷绝，感情也没有温度。门又被轻柔地关上。

我听着，敏锐的捕捉着所有的声音。真静，不似前些夜里。

父亲和她在隔壁压低着声音，两个人在争执。他们在黑暗中像两只斗鸡，愤怒蓄势待发。

他们以为我已睡下，压低着声音，向对方宣泄着恨意。你让我不痛快，我也必得让你留点血。

母亲声音尖锐，掩不住的怒意，又全力想要压制住声音。声音中透出嘶哑的抖音。

我在黑暗中听着，用声音捕捉着这场硝烟之战。

断断续续的听到:“林叶华，你无耻，你怎么能这样做，你这样做，倒是还有脸每天去公司上班，呵，你就不怕公司里的人在背后骂你。”

“琪珊，我和她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但是即便没有她，你觉得我们的婚姻到这一步，光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你不想想你自己……”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自己有错在先，现在倒还有脸反指教我的不是。你偷人真是偷出理来了。”母亲低声嘶叫。

父亲红着眼，不再说话。

两个刚激战过的刺猬，把彼此伤的鲜血淋漓，但恨意并没减。两个人各坐床的两端，形成两道疏离的影。所有的感情在这种相互折磨，相互伤害中消磨殆尽。

我已习惯他们的争吵，从小到大。但那晚的静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在这黑乎乎的一片中，我只能揪着身上的被子，什么也做不了。

我在等，我在期待什么呢？期待绝大数情况下只会让已知没有希望的人变得可怜无助，索性就不期待了。

       

今夜，她来看过我后，我不再睡的着。我披上薄外套，打开窗，让风进来，让夜也进来，我看着这夜色。

零星的灯光，寂寞的亮着，像一只只独行的萤火虫，那么微弱，要被黑夜这只虫给吞食掉……

   

未完，待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