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陵顺流而下,就来到了李白游历的最后一站,扬州。《将进酒》也主要讲了两个故事。李白在扬州结识了高适和董大,然后溯流而上,来到安陆,娶前宰相许圉师的孙女许宛,从此“酒隐安陆,蹉跎十年”(李白语)。
李白在扬州,化名“五蠹人”,散药救治时遇瘟疫的扬州城。为何要化名,因赵蕤曾告诫李白“遇病人,须防失业”,在当时的社会,医卜商贾皆不入流,如果李白因医成名,则仕进之途将完全绝望。
小说中言,李白“散钱三十万”,就是在扬州。李白拿出三十万钱,赠与当时潦倒的将门之后高适。两位伟大的诗人,一见如故,而见证这一胜事的,则是著名乐师董庭兰——就是后来高适诗中盛赞“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董大。欢会中,作者却以上帝的视角,提到三十年后,当年意气风发的两位好友,不意相逢于战场,互为敌手。李白卷入永王李璘叛乱,而前来平叛的唐军主将,正是故交高适。人生际遇,世事沧桑,莫测如斯。天才诗人李白,直至晚年,政治上仍天真如少年,而年过知天命才大器晚成,后来更是封侯拜相的高适则已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
来到安陆,娶妻许宛(作者给的名字,史料中许氏并无名字传下),则是该书后半部主线。作者笔下,李、许婚姻,则是道宗司马承祯遥相操作(或者撮合)的结果。在安陆,李白巧遇叔父,由此结识了在安陆的李氏族人,并最终在各方力量的撮合下,在此娶妻安家。
主线之外的旁枝蔓节中,杨玉环、安䘵山等后来搅动大唐天下的人物也在此书中陆续登场。虽然这时他们还远离大唐政治中心,尚处于“养在深闺无人识”的状态。书中也以较大篇幅写了月娘最终大仇得报,却被康居的胡人以迷魂术掠去西域,最终落入当时还叫轧牢山的安禄山之手。在《凤凰台》中退出乐籍的段七娘,仍是重要配角。本书中,她成了“制衣娘子”,在安陆以教授贵族妇女声乐维生。李白大名,随着他的诗被制衣娘子演唱并传授给这些贵族妇女,在他到安陆前,就传到了许宛耳中。
书中也详细写了盛唐的货币制度。经济高度发达的开元年间,却因缺乏铜矿,官钱不足,导致物流不畅,钱贵物贱。应对之道,则是民间私钱泛滥。一枚官钱重铸后,大幅增加铅、锡含量,可得五到八枚私钱,利益极重。而许家,则有数十万官钱,故撮合李、许婚姻的诸多力量中,则有劝说许家将官钱拿来重铸的广陵薛商。在书中,这是增加市场货币供应,加速物流,促进商业繁荣,利国利民利己的好事。这似乎不是简单的“劣币驱逐良币”,其中利弊,对金融感兴趣的读者,似可从此一窥盛唐时的商业状况。
本书中,作者的宿命论似乎更为浓厚。杨玉环将来入主后宫、安禄山即将到来的崛起、月娘的际遇,似乎都是“天注定”。许宛的婚姻,则更充满宿命的味道。在遇到李白前,许宛两次订婚,都因莫名其妙地突然变故而无果,几乎绝了婚姻之心,一意沉迷道家丹药之术,准备孤老深闺时,“天注定”的李白来了。于是,高门贵家之女,最终因“天注定”而下嫁商贾之子李白。而这段婚姻,则是以司马承祯为首的各方势力,力图为李白摆脱低贱出身,铺平上升道路的一次努力。当然,从我们后知者的视角来看,这段婚姻,并未对李白的仕进起到什么作用。
已出版的三卷书,节奏相当缓慢,目前只写到李白二十七岁,刚定居安陆,李白还有三十多年跌宕起伏的生涯,精彩的人生,似乎才刚刚开始。而作者早前宣称该书一共四卷,以这种节奏,不得不怀疑这尚未完结的第四卷,节奏该如何把握,故事该如何抉择?固然作者文笔流畅,文采飞扬,讲故事的能力一流,驾驭文字的功力非凡,但读者也不能不为作者捏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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