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满胡同

原创作品本人回忆录

第一章

堂屋的门开了我抬头看是谁进来，透过硕大的窗子满满的是阳光并看不清是谁只见一个人型轮廓晃着进来，是爸爸。我蹲在地上正摆弄手里的玩具，见爸爸回来很欣喜，那时候每次见爸爸都很兴奋，并不知道为什么。

爸爸：“你奶奶呢？”

我：“在屋里”

爸爸：“妈妈，黄岩吃饭了吗？”

奶奶：“还没有了，晌午做完饭他说不饿。”

爸爸：“你想吃什么？“

我：“麦当劳。”

那时家里没有汽车，只有一辆嘉陵牌0.8排量的弯梁摩托车，是妈妈结婚时的陪嫁。每次在屋里听到嗡嗡嗡的摩托车声从胡同儿一直响到院子里我都会兴奋的喊：“我爸回来了！”那天下午爸爸骑着摩托带我出去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小时候并不知道爸爸妈妈每个月会赚到多少钱，也并不知道“麦当劳”是什么样的价钱，只是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依稀从妈妈和爸爸的对话中听闻似乎很贵，贵到每次去“麦当劳”只点一份儿童套餐，我坐在椅子上吃的津津有味，爸爸妈妈只是偶尔吃一些我剩下的薯条。那时候我并不爱吃汉堡包只是喜欢薯条和鸡块，妈妈总会让爸爸把套餐里的汉堡包吃掉，可每次他们都是你一口我一口的消灭掉那个不足矣让现在的我咬上三口的汉堡包。

爸爸总是不在家，似乎只有妈妈回来的时间是固定的，我家的厨房很小只有一个高高的窗子。妈妈在那个细长的厨房里端出一碗饭，把我叫到跟前坐在小板凳上，妈妈也坐在小板凳上用勺子一口口的喂我，中间还不忘吹一吹饭里的热气，是西红柿炒圆白菜。

小时候的我总有很多奇怪的问题，比如：“是大人跑的快还是小孩跑的快？”爸爸会认真的回答我：“当然是大人跑的快，成年人怎么可能跑不过小孩呢。”我坚定的质疑爸爸的回答然后很自信的讲：“小孩跑的快!”说着便跑起来证明还喊叫着告诉爸爸：”爸爸你看我跑的多快，你根本追不上我！“

爷爷和奶奶每天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做，叠卫生纸、卷烟、喂我吃饭，我也会帮他们叠卫生纸，一张很粗糙的卫生纸要折两下叠成方块儿，并不知道为什么叠只是见爷爷奶奶叠的很认真我也学着大人的样子跟着叠，奶奶每次做好饭都会把饭拿到屋外挑动着让风赶快把饭的热气吹走，边挑动嘴里还唱着两句自编的歌谣：“饭饭，饭饭快凉吧，小狗儿等着吃呢……”不知道小狗是不是给我的爱称，但爷爷和奶奶叫我时会叫“大宝儿”。

从我记事起白天的时光基本都是和爷爷奶奶一起度过的，爷爷是退役的八路军，他很凶只凶看起来笨笨的奶奶，在屋子里扯着脖子喊：“老婆儿~”奶奶就会从任意屋子里出现在我和爷爷面前。可从来不凶我，也是在屋子里扯着脖子喊：大宝儿！~“我也会从任意屋子里出现在爷爷面前。他总是在写字，我也不知道他在写些什么，后来听爸爸说爷爷并不识字每天坐在电视前面跟电视上学识字，有线电视是爷爷唯一的学习资料，后来爷爷可以写很简单的回忆录，是年轻时打仗的事，那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穿军装的人来家里看望爷爷，他们提着果篮有很多人，说着我根本听不懂的话，待不上一会儿又全都走了，爸爸说那是区里武装部的。

第二章

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妈妈说我长大了应该去上幼儿园，起初我并不太清楚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是前几日总听妈妈和来家里做客的姐妹说谁谁家的孩子去了哭的不行又给接了回来。每次去幼儿园几乎都是奶奶送我，我照往常一样笨拙的蹬上奶奶三轮车的后兜儿，不一样的是多了一个啰嗦的书包，幼儿园离我家不远，中间需要穿过一户人家的院子，那条小路每天都会走，我每天都会好奇为什么他家的院子前后都没有大门，院子里有一个小卖部，那是我早餐的来源，“你吃嘛?”奶奶问，“3+2！”我应答着奶奶，每天都是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对一遍，可能奶奶也希望我有一天会讲出另一个选项，可那时我只知道那家小卖部里有“3+2”（3+2是一种夹心面包），幼儿园的院子里有一个长长的铁栅栏我和小伙伴总会一起跑到上面摇晃它，那是我认为整个幼儿园里最有趣的东西，我从来都记不住老师到底讲了些什么，只知道老师说上课以后就不能再随意走动，同桌是我侄子这是奶奶告诉我的，他叫宋历澎也和我一样剃了一个平头额头上还留着一撮毛，也许是那时年轻妈妈们共同的审美结果吧。我坐在小椅子上低下头，很自然的脱了裤子似乎还在保留一种神秘感，用胳膊撞一下宋历澎，“诶，给你看个东西。”我很神气的说。宋历澎很迷惑凑近了来看，“是小鸡鸡！我也有！”他似乎找到知己一般激动，说着便也拿出来给我展示，旁边的小伙伴听闻也过来参观我们究竟带了什么新奇的玩具，结果我俩灰溜溜的罚站了一节课，直到散学我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我们要站着，只知道罚站时回头看下面的小伙伴好想笑。我在幼儿园总是会尿裤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想撒尿然后大腿一热就不再想了。老师每次都会凶我为什么要尿裤子，我回答不了她也回答不了自己，只是看到爸爸来接我便知道今天又可以早点回家了。我从来都没有在幼儿园哭着要回家，尿裤子似乎成了我身体无声的抵抗。爷爷送我上幼儿园便不会走那个奇怪的院子宁可绕远也走大路，那时候村子里收垃圾的人总是喜欢用他那脏兮兮的手逗我，说要把泥抹在我的脸蛋上，往常奶奶也只是呵斥他说：“孩子胆儿小别逗我们！”但并不奏效。那天正赶爷爷送我又碰到他，他像往常一样正打算用同样的方式逗我。“我他妈一脚踢死你信吗！”爷爷训斥他的声音并不大只是语气中带了一丝寒意。不知道他是从心底里对爷爷的恐惧还是良心发现，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逗我，见到我也只是偷偷做个鬼脸马上转头去收拾手里的活，我从那天起也对爷爷的存在产生了新的安全感。

幼儿园的时光在不知不觉中度过没有什么新奇的事，我也只记得中午总会吃馒头和芹菜，能摇晃的铁栅栏和那个奇怪的院子。上完幼儿园便要上学前班，我的挨揍历史也由此展开。“你自己看看那写的对吗！5+4等于几？数手指头！”妈妈近乎崩溃的训斥后我又挨了一巴掌。我理不清楚这种陌生的数字关系，只清楚巴掌很疼妈妈的样子很吓人，便嚎啕大哭，边哭边很委屈的哽咽抽提着，爷爷从旁边屋冲进来把我搂在怀里，“别打了！学不会就打孩子，一会给孩子打出毛病来了！”爷爷责备着妈妈带我走向他和奶奶的房间，我趴在爷爷腿上很委屈，爷爷用他粗糙的手心抹去我脸上的泪水安抚着我说“大宝儿，不哭啊爷爷抱着，学的时候仔细一点，动动你聪明的小脑瓜儿，我们大宝儿多灵啊，哦哦哦不哭啊~”。每次挨揍时爷爷都会来拯救我，但似乎那时的妈妈总是很暴躁，我也总是难逃妈妈的巴掌。

@山石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