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爸爸去年十月病愈出院后,就进入这家只有八张床位的小型家庭护理中心:门厅有一对才60出头、身患中风偏瘫的夫妻,男的叫老张,他妻子姓杜;进到里面有两位79岁的阿姨:一直躺在床上患有心脏病的是唐阿姨,每天坐在椅子上的是王阿姨;再向里走住着我爸爸;最里面那间还躺着两位近80岁的袁叔和沈叔。
七位老人表情不一,每天基本雷同:坐在最外面轮椅上的老张夫妻,每天都要看电视,妻子偏瘫已十年,总爱哭,老张跟我说原来一直是他在家照顾老婆,前几年他也不幸中风,独生女只能将父母双双送到养老院,老张既爱哭又爱笑,有一天电视新闻报道山东平邑井下200多米矿井中的4名工人在被困36天之后终于获救,他激动得眼泪直流,因为山东是他的家乡。还有一天,我问他们虽近在咫尺有多久没有拉过手了?他俩不好意思地笑笑,于是我将两部轮椅面对面,妻子用那只能动的右手与丈夫能动的左手互相拍了几下;曾经是小学语文老师的王阿姨患有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症),她总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脱鞋、脱袜子;最喜兴的是只能躺在床上的唐阿姨,她爱笑。即是老板又当护工的徐姐总跟她开玩笑,只要听到有人说话唐阿姨就咯咯乐个不停,我们说把她的笑分一半给她同房间的王阿姨就好了;我爸爱睡觉,他最好的几个朋友都去世了,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他们,即使白天他也愿意做梦,我每天都去骚扰他不让他白日做梦,还不厌其烦地帮他起床扶他坐上轮椅,我给他今天带个糖葫芦,明天买个炸糕,后天拎瓶酸奶,反正总让他有个盼头,品一品变化的世界,聊一聊家长里短;一直躺在最里面的袁叔从来就没睁开过眼睛,徐姐每两个小时给他翻一次身,每次都要逗他开口说话,袁叔冷不丁也会闭着眼睛恶狠狠回答几个字,翻好身他继续闭目侧躺;刚来不到十天的沈叔最折腾人,他也患有阿尔茨海默病,而且具有一定破坏性。他第一天来时因为陌生还比较拘谨,那天中午徐姐有事,我就担负起看护这七位老人的重担,听到他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跟我说:“大便”,起初我有点犹豫,毕竟是陌生人,但看到老人那求助的眼神,实在不忍漠视不管,于是带起手套帮他清理干净,然后他就舒舒服服地睡着了。这几天熟悉环境后,他开始折腾,为安全起见,徐姐不得不用防护手带将他双手绑在床边。
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不能自理,渴望有人关爱。因为去陪伴照顾父亲,我得以接近这个群体,与他们相处近20天,从陌生到熟悉,切身体悟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这句话的含义,但我却始终无法走入他们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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