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父亲:
一别数载,你可安好?
过几天就是父亲节了。当妮妮抱着她爸爸的脖子撒娇时,我便又想起了你。
可你在哪里呢?天上那么多的星星,我把离我最近的那一颗当做是你。你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吧,看到我努力生活,努力幸福,努力忘记。
前几日,姐姐把你留给我们的所谓遗嘱交给了我。我不喜欢这个词,我更愿称它为信。这样便如往昔一般。在我心里,你从未离开。
里面的内容我早就熟知,但这是我第一次看。我曾经拒绝保存它,更不愿触碰它,因为我怕疼。现在思念让我有了勇气,我想感受你的温度和气息。
长长的几页,一气呵成,没有一处勾改。这些话到底在你心里盘桓了多久?里面没有离愁别绪,却透着你的遗憾。你始终觉得物质上对我们有所亏欠。父母都是如此。物质上多少才算不亏欠?你给我的东西足够滋养我的一生。在写这封信时,你是不是也如我读它时一样泪流满面?
你一直都在我心里,就不算离开。而我也一定让你惦念。我们,从未分离。所以,我不悲伤。
你年近五十才有了我,姐姐也比我大了二十几岁。我被你们娇惯着长大,顺风顺水地活到大,没吃过任何的苦。读书时住校,你为了我能趁热吃到妈妈包的饺子,骑一个小时的车给我送来。看见你已显蹒跚的身影我却不会表达。只催你快回去,不要再送。可我心里真正的想法不是这样的。饺子很好吃,但我不想你那么辛苦。我还没长大,你怎么就老了?我心里隐约有些害怕,怕时间走得太快,怕你看不到我长长的日后,怕我在来不及回报你的年纪失去你。这些感受我当时都是模糊的,所以面对你的是因恐惧而词不达意的我。我知道你从不会责怪我,无论我做了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原谅,只是想你知道,我对你的爱与不舍。你生前我都羞于表达,你身后,我觉得我该让你知道。
过了这些年,我还是会犯错,做不该做的事,见不该见的人。只是再不敢肆无忌惮。没有了你无条件无原则地帮我收拾烂摊子。波波折折坎坎坷坷的生活教会了我许多,不要担心,我都应付得来。时光浅移,我见证越来越多的人老去,离开。见证我成长的人却越来越少了。还是遗憾,你们还在多好。
公公婆婆现在年纪也大了。每每看到他们一起散步的背影,我都会想起你和妈妈,要是你们也能这样,该有多好。我和他们相处得很好,我珍惜这第二次为人子女的机会。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我尝到了,不想我的丈夫也有此遗憾。
骄傲败给时间,快乐败给想念,决定败给留恋,缠绵败给流年。人总是被思念折磨,在思念里流浪。明明知道人总有完不成的心愿,达不到的目标,却仍会有抑制不住的渴望。
我还是这样,快乐时从没与你分享,只有受伤难过排解不了时,才会找你诉说。告诉你,伤心难过时我已学会了不哭。我学会了笑,并且笑得越来越得心应手。笑着笑着就忘了刚刚原是想哭的,笑着笑着就真的笑了起来。
我一直做得很好,让身边的人快乐轻松,让爱我的人安心,让我爱的人平静幸福。
偶尔,只是偶尔,我才会想起你,才想起我还有人可以倾诉。偶尔,只是偶尔,才会有小小的失控,我会说给你听。只说给你听。
别告诉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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