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金字塔似的山峰再一次显现出来,在前方勾勒出苍白的三角轮廓,起初是灰色,然后渐渐变成银白,当初升的太阳把第一抹阳光洒在山顶的时候,又给它染上了一点淡淡的粉色。”
这是希尔顿所著小说《消失的地平线》中描述卡拉卡尔山的一段文字。
现在是11月初的清晨,我和朋友站在酒店的楼顶,对面是一连串的雪山,数不清到底有几座“金字塔似的”山峰。面前的这一连串山峰,像是迎接日出的仪仗队一样庄严肃穆,这就是传说中的“梅里十三峰”。
梅里十三峰,也叫太子雪山,因海拔在6000米以上的雪山有13座,故称“十三峰”。主峰卡瓦格博峰,海拔6740米,像一个健壮的男神,有着宽厚的臂膀;缅茨姆峰,海拔6054米,传说是玉龙雪山的女儿,卡瓦格博之妻,她像一位优雅的女神,拥有优美的身段和俊俏的容颜。
布迥松阶吾学峰,海拔5993米,传说是卡瓦格博与缅茨姆之子。雨崩徒步中,要去的冰湖,就在他的下方。
缅茨姆旁边是吉娃仁安峰,分裂成五个山峰,号称五佛之冠,也叫五冠峰,海拔5770米,我们雨崩徒步要去的神瀑,就在它的正下方;卡瓦格博峰右边,是他的守护神,叫玛兵扎拉旺堆峰,海拔6379米。
黎明,月亮还挂在天边。我们等待着的,就是《消失的地平线》里所描述的“日照金山”。酒店楼顶,是位置极佳的观景台。
天色渐渐亮了,蓝色的夜幕变成灰色,继而发白。第一缕阳光首先洒在卡瓦格博峰的山顶,如同《消失的地平线》里描述的那样,是粉红色的。
“真是太美了!”小伙伴们不约而同地惊叹着。
“更美的还在后面呢,日照金山才刚刚开始。”
山顶的粉红色慢慢变成金黄,金黄色的范围越来越大,当所有山峰都被朝阳染成了金色,日照金山的表演达到极致。我们如同在看着一座座相连的火山,喷发出的熔岩将雪山上的雪融化。
太阳的光芒洒在我们身上的时候,眼前的金山已经消失,变成了银山,天空如洗,碧空万里。
在餐厅里,我们看着刚才用手机拍摄的日照金山的延时摄影,30秒的时间将半个小时的日照金山快速呈现出来,惊叹大自然的神奇。
我们坐上一辆小巴车,行驶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慢慢地适应了如同筛豆子一样的颠簸状态,终于在1个半小时后抵达了雨崩徒步的起点——西当村。
【西当-上雨崩】
第三次来这里,我对路线非常熟悉,自然就成了领队。
“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一路上遇到很多藏民,与他们互相问候。
今年是藏历羊年,梅里雪山属羊,据说这一年转山就会得到13倍于以往的功德,所以,今年来转山的藏民非常多。
“你们从哪里来的?”
“拉萨。”
“坐飞机来的?”
“不是,汽车。”
“那要多少天啊?”
“4天。”
……
休息的时候,和来转山的藏民聊聊天。但并不是所有的来转山的藏民都会说汉语,也不是都能听得懂汉语。
“你们从哪里来的啊?”我问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奶奶。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我,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藏语。
“家?”我以为她能听得懂这么简单的汉语。
“%#@¥%……”她笑着和我说话,这回换成我一脸茫然了。
“拉萨?”朋友和她说话了。
“林芝。”老奶奶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证明她明白了我们想问什么。
“还是你聪明。”我对朋友说。
“扎西德勒!”我对老奶奶说。
“扎西德勒!”老奶奶微微欠了身子,伸右手对我说。那是一种非常谦逊的动作,是送出祝福的意思。朋友第一次见到迎面走来的藏民伸出手说“扎西德勒”的时候,还以为是向他要什么东西呢。
中午,我们看到了著名的方便面碗墙,这是第一个休息点,通常都是在这里吃午餐的,所谓的午餐就是一碗方便面。这里海拔接近3700米,开水烧不到100度,而我就是喜欢吃那种有点硬心的方便面。
经幡越来越多,很快就到了南宗垭口,海拔3800米。这意味着,上坡已经结束,接下来一路下坡抵达上雨崩村。我们看到了缅茨姆峰顶上的一缕缕白云,像是迎风招展的旗帜,所以叫做“旗云”。五冠峰也看得极其清晰,因为我们距离它越来越近了。
抵达上雨崩村,我们走了12公里山路。雨崩村的住宿环境越来越好了,可以24小时热水。我们住的酒店,窗外正对布迥松阶吾学峰,房间里洒满了阳光。就这样安静的坐着,看着夕阳染红雪山上的云。
这是月末的夜晚,没有月亮,繁星布满了夜空,一道银河悬在雪山上空,牛郎织女星遥遥相望。住在雪山下静谧的小村庄,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怪不得客栈门口的石头上写着“上有天堂,下有雨崩”。
【上雨崩-冰湖-下雨崩】
黎明前的星空与晚上截然不同,斗转星移,我们看到的是雪山顶上的猎户座,对面的北斗七星。
在上雨崩的清晨,可以看到布迥松阶吾学峰的日照金山,因为离得更近,颜色更加艳丽。
从上雨崩村到冰湖也是12公里,但来回就要24公里,而且路要比昨天陡得多。
走过村口的白塔,有一段大约3公里的平坦路段,之后就开始45度以上的陡坡,一直爬到笑农垭口。
在这里,终于又看到了雪山,一路下坡抵达笑农大本营,这里海拔3600米,是中日联合登山队的大本营,当年攀登梅里雪山时发生雪崩,无一人幸存。后来,梅里雪山已经禁止攀登。
过了笑农大本营,还需要继续爬一个小山头,在那里,就能看到冰湖,冰湖之水来自于高悬于崖壁上方的布迥松阶吾学峰的冰雪融水。站在挂满经幡的垭口,眼前是雪山之下的蓝色冰湖,身后是连绵不绝的白马雪山。
我们绕着冰湖走了一圈,坐在石头上休息。阵阵微风吹来,阳光在湖面上跳着欢快的舞蹈。在温暖的阳光里,倾听雪山融化的声音。
回到上雨崩村,已经是下午4点半,拿上行李,前往下雨崩村。这里更安静,在村口的湖边还可以看到五冠峰的倒影。
夜里,仰望星空,看浩瀚的银河,为每一颗流星的出现惊呼,忘记了夜晚的寒冷。
【下雨崩-神瀑-下雨崩-尼农】
在黎明的夜色里,五冠峰倒映在水中,仿佛一只浅蓝色的蝴蝶。深蓝的天空,猎户座格外耀眼;一弯如眉毛般的月牙挂在天边,陪伴着他的是明亮的金星和木星。
夜色褪去,天空变成铁灰色,我们眼前的蝴蝶也成了铁灰色。此时,已经有很多藏民出发,前往神瀑。我们一直站在湖边,看着第一缕阳光洒在五冠峰上,那蝴蝶慢慢地变成了金色,这让我想起了浴火重生的凤凰,眼前是个浴火重生的蝴蝶。天亮时,金色的蝴蝶变成银白。我们回客栈吃早饭,也该出发了,今天要走的路程大约30公里。
下雨崩村到神瀑来回路程大约15公里,沿路挂满了祈福的经幡。不用去考虑幡动风动还是心动的问题,只需知道,风每吹动经幡一次,就是上苍对世间的一次祝福。
经幡越来越密集,我们看不到人,只能听到人们讲话的声音,有“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感觉。在经幡阵里穿梭着,听到一阵阵雪崩落的声音,我们抵达了神瀑。
这是一面高高的垂直崖壁,上面就是五冠峰,阳光温暖了山顶的积雪,雪不停地崩落,但是人们并不畏惧,也不在意是否被砸到,特意跑到下面去淋水。据说,这样可以洗去病痛、罪孽和霉运。在这崖壁之上,有一股细流从天而降,那就是神瀑。冰雪融水从几百米高的崖壁垂直落下,飞溅出薄薄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淡淡的彩虹。
我看到藏民双手合十,仰望着五冠峰,伴着雪崩的声音唱歌祈祷,那歌声如此纯粹。
从神瀑回来,取了行李,前往尼农出口。
这是一段非常丰富的路,有森林、草地、悬崖、河流,我们顺着雨崩河一路前行。当雨崩河汇入澜沧江,我们就沿着澜沧江边的悬崖走到尼农。
沿着雨崩河的那段约6公里的悬崖路非常惊险,路只有1米左右宽,还被引水渠占据三分之一。水渠里的水漫出来,直接形成一道瀑布冲进悬崖下的雨崩河里。这悬崖深达数百米,若是人掉下去,一定是粉身碎骨。
在一处被水没过的路面,我背着大背包,手里拿着单反,为了避免踩到水深的地方,只好紧靠着悬崖边走,正当此时一阵强风吹来,我身体一晃,吓得一声冷汗。
抵达尼农时,太阳已经落山,前日送我们来的司机师傅早已等候多时。我们坐在这辆车上,在如同筛豆子一样的悬崖路上颠簸了一个小时才抵达柏油路面,又经过40分钟才回到飞来寺的酒店里。
清晨,我们站在飞来寺观景台的8座白塔前,等待着又一次的日照金山。
日出之前,梅里雪山上空飘荡着朵朵白云,当阳光洒下来,云和山一起变成金色,有云的日照金山更美。
回香格里拉的路上,我们特意绕道雾浓顶观景台。因为开通了隧道,很多人都不走这条远路了。
我们是幸运的,11月的梅里雪山,天空总是那么晴朗。眼前是13座雪山,身后是13座白塔。我们站在观景台上,看着经幡随风飘扬,沐浴着上苍一次次的祝福。
过了白马雪山,抵达金沙江大拐弯。现在是旱季,很久没有下雨,江水变得澄清,呈现绿色。
香格里拉,是《消失的地平线》中的地名,那里有雪山、草地、白塔、河流、成群的牛羊。在小说的最后提到了稻城,主人公从香格里拉出来之后往稻城去了。生活在香格里拉的人都会很长寿,年龄几乎是冻结的,拥有永不衰老的容颜,可是一旦离开香格里拉,就会很快恢复到实际年龄的容貌。
在小说结尾,康威被在香格里拉看上去只有18岁的洛森送到了重庆的医院,洛森是医生眼中“见过的最老的女人”,因为她的实际年龄有100多岁了。
云南有香格里拉市,在四川省稻城县,有个地方以前叫“日瓦乡”,现在已经改为“香格里拉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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