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层贪婪虚伪,中层冷漠自私,底层失语无力——这样的社会一定是让人绝望的。每个人若只盯着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地去实现它,漠视甚至侵害他人的境遇和权利,最终遭殃的一定是自己,因为在今天这个时代,任何人都不可能是一座孤岛。这个道理其实谁都懂,可是在信仰崩塌敬畏缺失前提下,内心的底线会轻易被击穿,最终我们都会堕入易子相食的互害境地。
以上这些感慨跟最近发生的任何敏感词新闻都没有任何关系,虽然这样的词和事件已经多到足够编一本大辞典了。
我想说的只是一部电影而已。
在往来新加坡的飞机上看了几部评价不错的电影:《至暗时刻》、《不成问题的问题》,以及这部《暴裂无声》,对于平时难得去趟电影院的人来说,6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也算是一次恶补的机会(不过我还是建议大家多去电影院支持正版的好电影)。
故事发生的环境应该是内蒙或是山西的某个山村,村子在一个山沟里,周围是连绵的荒山,几乎寸草不生,大型卡车开过,尘土飞扬。与中国很多西部的山区一样,贫瘠、荒芜、苍凉,唯一不同的是这些看似贫瘠的荒山之下,蕴藏着丰富的煤矿资源。
矿工性格执拗,但心地善良,妻子患病多年卧床,他以一人之力撑起家庭的重担,儿子本是这个底层家庭唯一的希望和精神寄托,可是悲剧还是残酷地降临了这个本就不幸的家庭,儿子在放羊途中失踪,矿工由此走上了漫漫寻子路。
律师总是带着金丝边的眼镜,提着公文包,彬彬有礼的样子,工作和收入都让人羡慕,可眉宇间有着一丝藏不住的隐忧。不知道是因为高利贷还是股灾的原因,陷入财务危机的律师选择了铤而走险,知法犯法,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帮人作伪证,洗脱罪名,本以为无人知晓,没成想引火上身,罪行败露,律师资格被吊销,检察院开始调查他。
煤老板的装束永远光鲜照人,头发一丝不乱,还特意夹了卷曲的假发,看上去有些滑稽;西装革履穿着考究,脚上却蹬着一双布鞋,在自己奢华的办公室里,一边吃着涮羊肉,一边听着西方古典音乐;他一边豢养打手暴力非法采矿宛如黑社会,一边做公益捐希望小学像个慈善家,可谓集各种矛盾和不搭于一身。
这三个不同阶层的人,因为找孩子,因为挣黑钱,因为洗脱自己的罪名,彼此纠结在一起,他们面临不同的困境,内心却同样的焦虑,善良与险恶,道德与法律,人性与天理,纠葛、挣扎、撕扯,在各种机缘巧合和戏剧冲突之下,一幕幕地上演。
矿工得知儿子丢失之后,循着线索找到老板的办公室,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被老板几句安抚的话轻松打发了,老板因为非法采矿的事情败露正被调查,帮他的律师也已被检察院盯上,此刻,表面上阶层各异,经济状况天壤之别的三个人,同时深陷困顿和煎熬,没一个活得轻松。
故事往前推进一步,老板和律师的暗中勾兑即将败露,为了自保,也为了逼律师交出证据,老板绑架了律师的女儿,在转运人质的时候,被矿工撞见,解救下来之后,却发现不是自己的儿子,出于善良的本性,矿工联系到律师,并最终帮助他成功解救了自己的女儿。
律师手中不仅握有老板的犯罪证据,更是亲眼目睹了他射杀矿工儿子的过程,并帮助老板将尸体藏匿。可是直到律师最终伏法,在看守所里,也没有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哪怕是为了告慰一下矿工的失子之痛。
这部电影所描绘的社会图景让人不寒而栗。反倒是底层人之间的互助还能让人感受到一丝温暖:屠夫被矿工戳瞎了眼睛,但并没有报复他直到矿工拮据,医药费都没有催过,在关键时刻还会向矿工伸出援手,并最终发现了矿工儿子被杀的秘密。
矿工年轻时因为打架咬断了舌头,从此彻底放弃了语言表达,以沉默面对这个世界,它象征着在现实的世界里,底层人的需求、欲望从来都是被忽视的,唯有通过暴力的途径来伸张自我的诉求,或者说,刷存在感。
好的电影,在带给观众感官刺激和视觉愉悦的同时,多少应该传达一些思考和价值观,这部充满了现实隐喻意味的电影无疑做到了。在讲述一个充满悬疑、逻辑基本自洽的故事同时,它描绘了不同阶层人的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并且这种状态和面貌让人觉得真实可信。与此同时,它还间接反映了中国乡村的凋敝和资源过度开发带来的环境污染问题,没有干净的饮用水,村长可以在家里囤积大量的矿泉水,而普通村民却只能喝污染的水,于是矿工老婆的了怪病,屠夫的儿子智力低下……
每个生命都应该被尊重,一个和谐社会一定是各阶层的利益和诉求都被同等考虑和满足,而不是为了一个哪怕是正义且宏大的目标,牺牲一部分去满足另一部分。更不应该是大众都以谄媚的目光紧盯着权力和掌控权力的位高权重者。
老人、孩子、底层贫弱者……这些弱势群体的生存状况,其实直接反映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而我们在这方面做得还很不够,这绝不仅仅是政府的责任,更是全社会的努力方向。
这次去新加坡,比较明显的感受之一就是普通人的精神面貌。大堂的服务生永远都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凸显专业素质(他们那儿屋里冷气足跟他们穿得太多有直接关系),解答问题也是不厌其烦,马路上的清洁工也会主动给你指路,如数家珍的向你介绍他们的国家,度假村里修剪枝叶的园丁在你走近时,会主动向你微笑,让你倍感温暖。
反观我们身边,清洁工、保洁员、路边挖沟的工人,工地上的民工,他们状态很多是麻木的,对我们来说是面目模糊的,我们有时会漠视他们的存在,他们往往也会同样对我们报以漠视的态度。我们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或许他们也从不会关心我们的内心?
我承认我有些以偏概全了,外国没有那么好,国内也没那么坏,我只说我的观感,不代表任何人,好吧。反正到了国内的城市我一般不会向清洁工问路,偶尔会得到满意的信息,但大部分时候会失望,他们更多得只是没有表情的摇摇头,或许他们真的不知道。
如果有一天,生活在我们身边的这些底层人,一个个变得面目清晰,表情丰富,不再觉得自己卑微,哪怕偶尔,脸上能够洋溢出自信的微笑。他们和那些拥有体面职业的中产,位高权重的上层一样,都能找到存在的价值,生命的尊严,那么我们离真正的和谐社会也就不远啦!到了那个时候,也就一定不会频繁地出现假药、疫苗之类让我们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说了,最后希望这篇文章能够好好活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