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肚子。
和肚子的第一次聊天是半夜十一点多,准备行前任务,问他关于理财产品选择的建议。
我没有想到他会从国内金融市场聊到海外资产配置,期间我虚张声势地插上几句关于货币时间价值的质疑以显示自己并不是个毫无主见的听众。
如果说这样一来一去是沙场上的交锋,那么只要一接近我,就能发现,我的背后空无一物,而肚子的背后的的确确有千军万马。他专业上的优势也让我们后来戏称他每一次发言“肚子老师的小课堂”。
旅程开始第零天的见面就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的正面对着他的侧面,目光穿过他看向窗外香港的夜景,他自作多情的余光一定是告诉他我在一直盯着他看。
这件事情我也从没解释,尤其在知道他曾经有过十多个女朋友之后,就显得更微不足道了。
那是他在比赛结束后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说的。屋子里闹哄哄,我和他并肩坐在窗台上,他揭完自己的底突然凑过来问我有没有谈过恋爱。
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我靠着另一边的墙壁半梦半醒。
我从来不和别人谈人生。我打趣地说。
又一张白纸啊。他看起来无限唏嘘。
又一张年代久远的地图啊。我不甘示弱。
后来我偶然告诉肚子我除了在学校的时间一直一个人住,厨艺很差,来香港之前手臂上被锅边烫伤的痕迹正在变黑。
他拿出手机给我看他做过的披萨和红烧肉,夸自己手艺相当不错并教我煮饺子的步骤。
不过你这样伶牙俐齿的人,独居不得憋死?
不会的,我常常自己和自己辩论或者假装采访我自己。
于是他的眼神里就全是“你有病”。
2017.08.08 摄于HK
二号,卡卡。
卡卡有一点和我很像:表面高冷,等一等总有犯二的时候;表情不屑一顾,脑子里已经是烟花大会了。
我们靠在床上写剧本,抠每一个字,因为甚至都不会被人演出来的人物微表情吵得不可开交。
她态度坚决,但永远只急于证明自己想法的合理性,对我的提议不作任何评价。到激动处就自己演一遍给我看。
看!多自然!她演完两手用力往两侧一摊。
我只能点头。
我欣赏她自带防备的样子。以最深的恶意揣测他人,撇撇嘴表示对所有人都不看好,在她这儿反而有一种天真,像幼儿园里闹了别扭的叛逆小孩,不造成伤害,就只和自己过不去。
旅程的最后一个晚上,听着各色的“真心话”,我靠在窗台睡着了,和屋里的热闹隔着一层窗帘,卡卡靠着窗帘噼里啪啦敲键盘。
她猛地拉开窗帘说你这样睡不行啊。
可是我真困啊。
她拿来毯子和靠垫。
大家以这种速度开车你居然都睡得着,真的厉害哦。
因为我从来不和别人聊人生啊。
卡卡应该也是张白纸,和我一样。
也不完全是,比如她认为菜单里最好吃的是第一个,而我认为是最贵的那个;她认为昂贵的治疗重点在于治疗,而我认为是昂贵。
她没什么团队意识,而我在遇到她之后就有了。
2017.08.11 摄于HK
三号,桌子和尾巴。
两个人只给一个号码牌以示艳羡。
试探并不值得赞美,尽管在城市动物中它几乎已经是本能,但我不想承认这是一种怎样深思熟虑、谨言慎行的好习惯。
有趣的灵魂不但万里挑一,还一闪而过。大部分的时间人都是乏味的,一日两三餐,挑几荤几素;入梦几小时,偶尔辗转反侧;爱时想要被爱,被爱时总玩暧昧。
这样,试探就是一种消耗,就是等待你耀眼的灵魂褪去一身华服露出里面的虱子的过程。
但如果,我知道我喜欢你,我就要趁着一切还维持在美丽的频率得到你,接下来喜欢你的我再慢慢喜欢上你的一切,好的和坏的。
而不是犹豫着透视你,做一场利与弊的归类。
就像桌子和尾巴,个位数的相处时间,有点不可思议,特别合情合理。
我不过问不代表我不祝福,不起哄不代表不羡慕。
我早说了啊,我不和别人谈人生的。
特别不惹人喜欢的,不和别人谈人生。
2017.08.07 摄于HK把生命中的有血有肉的过路人编好号塞入行囊并不冷漠。就像我的心有成千上百个抽屉,把这些人装进去。未来我会遇上更多的人,我想要保证那时候自己能有清晰的逻辑和记忆知道,心口的第几号抽屉散发着同样的气息,一切像是久别重逢。
世界一下子就变得安全了。
是,不是所有人配得上一个好字,好在数字没有感情,这些行囊里的号码牌更像是给不同的我编的号,数字的增长让我遇上自己的更多可能,那讨人欢喜和惹人厌恶的面目。
我也常常翻出这些号码牌重新数一遍,像天真无邪的孩童那样,认真的,小心的,虔诚的,想象我们大家一别两宽或是殊途同归,我们抵着彼此额角,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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