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畦蔬甘似卧沙羊,正为新经几夜霜。
芦菔过拳菘过膝,北风一路菜羹香。”
诗是宋朝诗人杨万里在进城道中所见所作。大红萝卜长得大过拳头,大白菜一棵棵地站在垄上,比高过人的膝盖,又大又实沉。在秋风里,诗人仿佛闻到一股菜羹的香气。丰收的喜悦催醒了人的肚肠,赶路的人觉得饿了,新鲜的秋菜更加讨人喜欢,也加倍唤出了人的饿意。
现打大地里启出的秋菜滋味醇厚且鲜美。小时候,爸妈单位要分秋菜,大家都是到地里去拉。在小孩子眼里,大地辽阔无边,绿莹莹的青色也绵延无边。地头,堆着大堆的白菜、萝卜、土豆。土豆不能生吃,基本得不到闲人们的关注。白菜可以直接掏出白菜心,检查成色,之后就可以吃了。吃,也是检查的一部分。满地成千上万的白菜,尝几颗菜心能怎么样呢。有的家里也把家里的孩子带来,大点的孩子能帮着搬搬菜,小孩子主要是玩。毕竟,大地离场子居民区挺远,还隔着唯一一条公路,平常,孩子们怎么也不可能跑到这么远来玩。熟悉的人家一起来分菜,孩子们也都认识,在菜地里打闹滚爬一下午,还不耽误大人干活,两下都挺合适。
白菜心甜,萝卜也甜,甜里带辣口,小孩不大吃。小孩子爱在萝卜地里玩。没启出来的萝卜大半个红身子都挺出了地面,还顶着翠绿的缨子。小孩子们喜欢的游戏是猜萝卜个大个小。各人根据露出地面的萝卜头部分选定自己的萝卜,拔出来比个。比完,再把萝卜扔到地头萝卜堆里。开始,还记得听大人的话,走半天把萝卜送到地头,后来,嫌来回送麻烦,就把萝卜再按回萝卜坑里。反正也不差这么前后几天,最后都要收秋的。
萝卜白菜运回家,各家都要刷干净大缸,需得腌一缸酸菜呢,也准备小坛子或小缸,腌辣白菜和咸萝卜。腌菜要挑品相好的菜来腌。腌菜挑剩的就下菜窖了。三样当家菜要陪伴所有人家整个漫长的冬天。
土豆一般都受孩子的欢迎,大人们自然有各种做菜法,但最解小孩馋瘾的是烤土豆。可以把土豆打掉皮,再切片,放在炉子的上盖铁片上烤了吃;也可以借着饭后灶膛里的余温煨整个的土豆。小孩子也好糊弄,吃切片土豆就觉得切片最好吃,吃和皮土豆就说整个的烤吃最面。有时候还拿土豆到碗架子上找出来白糖,蘸中吃,又甜又面的土豆一下子就撑满了孩子的小肚子,有时连正经的晚饭都省了。
白菜生拌也可以,干吃菜心也可以,炒菜也可以,炖汤菜也可以,好像区别不怎么明显。比较起来,还是最爱吃包馅的白菜包子白菜饺子,不过,大人们也不给常做,没有肉,又怕费油,搭配些豆腐虾皮就是上好的了。
萝卜也能包馅,包得时候也不很多。一起玩的孩子里喜欢吃熟萝卜的几乎没有,大家都不喜欢熟萝卜的萝卜味儿。大人们老说“萝卜生克熟补”,小孩子只当耳边风,遇到熟萝卜,总是吃得少。萝卜咸菜却很受欢迎,下饭不说,还能当零食,下午放学的孩子搬块儿馒头配点萝卜咸菜,吃得心满意足。
现在不管冬夏,想吃什么菜就吃什么菜,再不是老三样当家的时代了。奇怪的是,人也是贱脾气,冬天那些反季节菜,咋吃也觉不出菜味。倒是老三样做成大炖菜,吃得舒服,还爱吃呢。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得就是这种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