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王阳明提出“知行合一”这个概念的时候,儒家信仰已然被糟践的一塌糊涂。
这是一个以虚伪求发迹的年代。
孟子曾对“天爵”与“人爵”的关系做过极好的阐释:仁义忠信、乐善不倦,这是天爵;公卿大夫,这是人爵。古人修养天爵,人爵随之而来;今人修养天爵来求人爵,在获得人爵之后便扔掉了天爵,这真是太糊涂了,这样下去最终会连人爵也一道丧失的。
没想到一千七百多年后,孟子时代的“现实问题”反而愈演愈烈,读圣贤书成为通往名利场的必经之路,也就是意味着人们对“淡泊名利”的知识愈发烂熟于心,就更容易在名利场中游刃有余。成为圣贤,成了追名逐利者的遮羞布。
王阳明的弟子舒国裳请他把《孟子-告子上》中“拱把桐梓”一章书写下来,作为自己的座右铭。
这一章的大意是说人们对桐树、梓树的幼苗都晓得如何培养,却不晓得如何做自我修养,难道人们爱树苗胜过爱自己不成?
王阳明写到自我修养那一句时,忽然放下笔对在座的弟子们笑道:“舒国裳考中过状元,难道还不知道自我修养,需要靠座右铭时时提醒自己吗?”
言者似不经意,听者汗流浃背。
为什么?因为这就像一个高考状元把“只有做对题,才能取得好成绩”作为座右铭一样,随时提醒自己千万要把题作对。这当然很荒唐,然而更荒唐的是,当他真把这幅标语贴好之后,竟然没有人觉得荒唐。
这也就意味着,当时的读书人对圣贤修身养性的认识,真的只是从书本到书本,他们可以从容应对科考,但却无法将其内化于心。
于是,在这样一个用“淡泊名利”的圣贤理论博取高官厚禄的时代,王守仁所谓“知行合一”最现实的意义是给天下读书人和做官的人提出了一个极尽天真的问题:被你们口头上奉为圭臬的那些书本知识,你们真的相信吗,真的做到了几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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