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怀念

作者: 周青 | 来源:发表于2023-06-14 19:39 被阅读0次

    我时常回想童年的那段岁月。

    那是80年代初,那是一段极苦的岁月。

    父母亲全靠一双手从地里刨食,春夏秋冬,严寒酷暑,在土里忙碌地撒播着汗水。

    父母亲是极勤奋的庄稼人,“晨曦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这样的情景常常在我们家出现。

    母亲是一个干活细致,也很爱急活的勤奋人。有活就想干,不仅要干得好,还要尽快干完。甚至几天的活她想一天干完。这就导致母亲没有时间观念,亦或说忘记了时间。常常是,中午放学了,别人家的烟囱都冒起了烟,我家的不用看,灶台都是凉的。我早已饿得头昏眼花,饥肠辘辘,冲到厨房,从锅里抓起母亲早上留在锅里的面条馍,和蚂蚁一起分抢吃。吃完了馍,赶紧淘米做饭,等饭做好,母亲才到家,然后再炒菜吃饭。晚饭,一定比别家晚,有时和月亮星星一起吃饭。我们家是名副其实的晚饭。

    那个年代的农村人,希望都在田间地头里,希望都在四季撒播的汗水里,希望都在点点滴滴的累积里。

    拿养猪养鸡来说,要悉心照料一年,才能换来一些辛苦钱。

    春天买来的猪仔鸡仔,到冬天才有收获。这中间还要小心照料,一年一次的防疫针一定要打,不打,猪鸡如果发起瘟疫来,这一年在这方面的收入就打水漂了。

    因为养猪养鸡也是一方面的收入,所以那个时候每家每户都养好几头猪,几十只鸡。给它们弄吃的就是一个很繁重的体力活,剩饭剩菜肯定不够它们吃,那就要去野外去打猪草,这些猪草配着米糠烂菜叶一起煮熟,猪才能吃饱吃好,才能长剽。

    常常是打猪草这个任务就分配给我们这些孩子们了,放学回来,先打猪草,再写作业吃饭。父母亲也没有时间看我们的作业,更没有时间给我们辅导,我们在学习上都是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父母亲地里的活都忙不完了,哪还有心思管我们,我们都是自学成才成为农家小帮手的。看父母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久而久之,也就和父母做得一般好了,也成了父母亲的得力助手,做饭洗衣打猪草整理房屋,样样都做得有模有样,赶上农忙,我们也上阵,插秧割麦除草看西瓜搭架子,什么都要干。

    那个时候,每一件事都要亲力亲为,必需靠双手才能完成。现代化的机器,遥不可及,幸运的是,我们那时可以使用拖拉机帮忙耕地翻土,算是告别了牛耕时代。若是没有拖拉机,估计我们又会多一个身份——放牛娃。

    那个时候的天,尽管是湛蓝的,云尽管是雪白的,但我们的抬头看天欣赏的心情早就被劳累淹没了。

    到年尾了,收获也会随之来临,把猪鸡卖掉,就可以换来一些钱办年货了,如果有结余,就攒着,置办一些家私,想着开春能不能翻新一下不能再将就的屋舍,添些砖瓦什么的。

    父母亲每年都有计划,用一年的时间去实现,目标虽不大,但都勉强实现了。

    不过,对于吃,我仍然是刻骨铭心的,吃饱是没有问题,穿暖很勉强,吃上好东西更是不达标。就连自家养的鸡下得蛋,能吃上一些,都很难。这些鸡蛋都被母亲拿去换钱了。

    记得有一次,我早上起床晕倒,才停止了母亲卖鸡蛋。母亲把鸡蛋冲糖给我喝,渐渐我的身体才好。这个方法,多亏了村里的一个村医,我叫二奶奶,曾经是国民党军官太太,后被我们红军俘虏。后来军官战死,留下孤儿寡母,因为懂些医术,就势在村里当了赤脚医生。她的威望也挺高,一些小病小灾她都能药到病除。记得一次,我肚痛难忍,她把细细的银针扎在我肚上,立马就不疼了,我视她为“神医”。母亲,更是对她信任得很,因为是同性,也算是远房亲戚,她也把我们当自己人,收钱当然也很便宜。

    我算是因为这个二奶奶才吃到鸡蛋,身体才变好些。不过好景不长,母亲见我好转,又把鸡蛋拿去卖了,我有一段时间还是相当虚的,可母亲不懂,这也怪不了她,残酷的生活就是如此。

    当然,还有一些, 比如冬天,难熬的冬天,冷笼罩着整个冬天,根本无心赏景,也无心恋雪。化雪就是一个极难熬的事情,记得上学时雪冻着,穿着棉鞋上学。中午雪就化了,我要把中午的靴子带着上学,以备中午雪融化时穿着回家。那靴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凉冰冰的,中午把冻得发抖的脚放进去,踩着冰冷的雪水回家,那冰冷的雪水虽隔着一层靴子,但冰冷依然是刺骨的,我顿感我的脚伸进了冰窖,冷顺着小腿往上跑,一直漫过头顶,不断地打着哆嗦。晚上又是踩着即将冻着的冰水回家,踩在冰渣渣上面,发出“咔咔沙沙”的声响,越到傍晚越发寒冷了。赶紧猫着腰,缩着头,几乎小跑着回家。家里至少暖和些,至少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不仅充饥,还可以取暖。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好玩,冷似乎就是全部了。对于冬天,我刻骨铭心地记着的就是冷。

    因为吃得不好,穿得不暖,哪有什么可以抵御风寒,往往手和脚都会生冻疮,开始不痛,放到热水里就痛,天气暖和了,也不见好转,其痒无比,待化脓结痂,又是一个漫长的等待。做什么都不方便,手和脚也变得千苍百孔,不堪入目。

    当然还有,比如我的父母亲,农闲季节,磨豆腐赚些小钱,那也是双手换来的。天不亮,大冬天的,我母亲把冰砸开,在冰冷的塘里洗豆腐布子,把用过的布子上的浆水洗干净,那布不好洗,要使大力气,还要用棒槌怕打,浆水才会吐出来,布才会露出每个小孔,才能重新使用。要是浆水一直糊着小孔,那做出的豆腐就无法排水或排水不干净,豆腐不好吃,也不成功。不成功,就会卖不出去,卖不出去,自己的辛苦也就打水漂了。这不仅是个体力活,还是意志活,那水已经到了结冰的程度,母亲的手一伸进去就变红了,红通通的,像胡萝卜。冷更是钻到心窝里去了,但母亲没有发抖,只管一棒槌一棒槌的打,手几乎失去了知觉。当母亲在冰冷的塘里洗着豆腐布子的时候,我父亲已经在家里把豆腐汁打出来,乳白色的豆汁已经装满了两三大桶,然后加水舀入大锅里烧开。当我家里的烟囱冒出粗壮的白烟时,别人家才缓缓升起细细的白烟。当我父母亲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别家的婆娘还在热炕头。母亲从不抱怨,只埋头苦干。这是一系列连续且繁琐的体力活。每年我父母亲的手都是千沟万壑,那裂纹像树皮,粗糙又扎手,时时渗出血丝。有多少这样的年月,父母亲就坚持了多少年。待我为人父母,我才知道,当好父母亲太不容易了,尤其在那样苦难的岁月。

    过往的岁月,与双手紧紧相连,没有勤劳的双手,就没有美好的生活。

    美好的生活与钱是紧密相连的,没有钱,天空再蓝,白云再白,也不美好。

    这些都将刻在我的记忆里了,尽管越来越远,但一直怀念,但绝不向往。

    现在的生活比我小时候,比我父母亲小时候的生活不知好了多少倍。现在再怎么难,都没有那个年代难。

    我铭记那苦难的岁月,让我珍惜现在的幸福,也让我对生活充满感恩,充满希望,努力向前。

    向过往的生活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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