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的第2篇原创

01

那天，小猴走到我跟前儿，支支吾吾的说：“师傅，你能不能借我三千块钱”我上下打量了一圈眼前这个黑瘦黑瘦的小伙子，知道他碰到难事儿了。按这小子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会跟我这个相识还不到两个月的老大哥张口。

“借钱啊，成啊，晚上让你师娘备几样酒菜，陪师傅喝一杯！”

陪喝酒是假，想让这小子把压在心里的难过事说出来是真，别一股气无处发泄，反倒在心里憋出病来。小猴点点头没说话，我转身准备去干活，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啪”地给这小子后脑勺来了一下：“你这孩子，性格跟我年轻时候一个样，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晚上，小猴骑着他那辆破自行车嘎吱嘎吱的就过来了，也是难为他了，大夏天的骑了一身汗，我赶紧请进来让他去院子里冲个凉祛祛这一身汗味，等冲完凉之后，菜也做的差不多，我和小猴就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喝了起来。

一开始我俩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三杯酒下肚的时候，一丝凉风飘过来，仿佛充斥在身体里每个毛孔中的热气都被驱走了，甭提多舒坦！人在惬意的时候就乐意多说那么几句，我往嘴里送了一口花生米，装作无意的问：“咋了猴，出啥事了要这么多钱？”

猴子也有点微醺：“师傅，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别告诉别人”

“哎呀你师傅我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能去跟别人嚼那个老婆舌！”

小猴挠挠头：“也不是出什么事，我这个钱，是给我女朋友的”

“呦嗬我的傻小子！你别被人给骗了！哪家姑娘啊，上来就要这么多钱！”

这可好，我还没说这姑娘怎么着，就好心提醒下这个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小青年，没成想，这位就跟燕小六附体似的：“我不许你说我女朋友！”我仔细看了看小猴的眼神，挺清亮的啊，不像是醉话。

我笑笑不说话：“来来来，喝酒”。

02

酒过三巡之后，小猴的眼神终于有点迷离，他大着舌头说：“我铝朋友！好！”之后那话匣子就像开闸的洪水，絮絮叨叨了一晚上，我也算是多多少少听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原来当初小猴和他一兄弟合伙开了个店，那时候俩人大学还没毕业，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那股劲儿，一不做市场调查，二没研究清楚消费人群的喜好，三没留出多余的钱做宣传，店就大张旗鼓的开起来了，本以为马上可以变身高富帅走上当老板的快意人生的时候，矛盾来了。

一个是外部矛盾，因为顾客的消费水平不高，导致流水入不敷出；另外宣传没到位，等这股新鲜劲儿过去了，店里的生意寥寥无几。第二个就是内部矛盾，今天因为谁多干活谁少干活了，俩人吵一架，明天因为账单记错了，又吵一架，后天因为上错东西，得！吵！闹的这个店，鸡飞狗跳，在这样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更是没有顾客登门。

然后俩人就合计着，实在不行就把店转让出去，这样也不能赔的太惨。没成想，就在人家准备要接手都快交定金的时候，小猴的兄弟突然反悔，他决定把小猴的那部分股份买过来，独自经营这个店，不过吧，他跟猴儿说，自己手里现在没钱，先欠着，肯定会还的。

年轻的大小伙子怎么知道钱的珍贵，那个时候的他们，正是把兄弟情义大过天的口号天天挂在嘴边的年纪，别说主动去要钱，就是张口让兄弟打个欠条，都臊的不行。于是，猴子就这么被人家承诺了一张“空头支票”

03

谁成想，猴子当初开店的钱也是借的，当初答应说一个月之内还上，现在那边催债催的紧，就算再抹不开面，他也只好去找那位兄弟，但是得到的还是那句话“哥，我现在真没钱，我要是有钱，你说我能不给你吗！”

没办法，猴子只好在网上贷了一万块钱的网贷，算是补上了一半窟窿，欠的剩下那部分钱，他实在没辙了，想了一宿，决定去跟那个富二代室友借借试试。

猴子跟我说啊：“师父，你知道吗！从我决定跟室友张口的那一刻，心里边就有个声音一直跟我说，从此，你们再也不是平等的，而是债务人和债主的关系”

不过即使早已做好把所谓的面子被人踩在脚下的心理准备，也抵不过室友突如其来的拒绝：“那个不好意思啊猴，我最近养了条狗，花费挺大的，钱都给狗花了，没闲钱借给你”！

回到家之后，不死心的小猴又给平时认为还不错的朋友打了电话，大家都表示自己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只能在精神上表示支持。这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那种铺天盖地的无助感和失落感，一直在想着，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把这笔钱堵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天下午，夕阳的光晕从窗户透进来，屋内被渡上一层金边，很美，然而小猴却在屋里不自觉的扶着床沿，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被钱逼到绝望。说到这，小猴仰脖喝了一杯酒，打完一个长长的嗝之后：“师傅，你猜怎么着？后来我是怎么把这笔钱堵上的？是我女朋友！她用学生证贷了一万块钱借给我！你说！我特么当时都觉得惭愧！一个大老爷们还要让一小姑娘帮我解决燃眉之急！”

从那之后，每逢过节过纪念日，别人的男朋友不是送女朋友名贵化妆品就是发什么520大红包，我呢？屁都没有！只剩下一堆债！人家姑娘不仅不嫌弃我，还体谅我的难处也不主动跟我要东西。但是我心里都明白，她也是一小姑娘，能不羡慕别人的男朋友吗！

后来我听说，我那兄弟的店干不下去了，把机器啥的都卖给收破烂的之后，我去找他谈了谈，毕竟我现在穷的，一个长面包都特么要平均分成三块，早中晚各一块，就这么对付一顿饭，我能受得了，但是我不想让我女朋友跟着一起遭这个罪！

呵！可谁又能想到，平时跟我称兄道弟的我的所谓的好兄弟！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跟我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欠我钱。我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跟吃了一只活蛆一样恶心。这钱我不要了，大不了我自己还，也不要看到这些人中的任何一张令人作呕的嘴脸。

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狗屁兄弟情义！都不如一个真心爱你的姑娘仗义！我跟您这借三千块钱，就是为了还她这最后一笔贷款，还完这笔之后，她的钱算是还请了！您放心，我工资下来马上就还您！

04

我耐心的听他讲完，静静的点燃了一支烟，吐了一口烟圈，就说了一句话：“女朋友，一定好好珍惜，因为这点钱，倒是能提前让你明白谁在你的生命中的分量的轻重，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瞄了一眼手机，呲哇乱叫起来：“啊啊啊，这么晚了，我得赶紧给我女朋友报备一下！，师傅你先喝着啊，我去去就来！”

我看着他一溜烟的跑进小胡同，影子在路灯下拉的长长的，时而点头哈腰，时而一脸媚笑，哪怕电话那头的姑娘看不见，但他却乐在其中。我干了杯中的残酒，感慨道：“年轻，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