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一整天都在路上,刚才在南昌站转车,现在终于直奔目的地了。白天在高铁上想到日更任务,但大脑就像一锅浑汤,没有写作的欲望。
现在,躺在上铺,日光灯就在我的上方,我终于可以敲两个字了。这次爬上铺发现格外吃力,手心里汗腻得打滑,我想象着自己肥胖的身躯从上面摔下来的情景,太可怕了。但是意外通常发生在你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我高度戒备换来的只是头脑里的幻像,虽然真实得令我后怕,但是毕竟没有发生。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非常迷恋漂泊的感觉,因为当时一穷二白,工作不太顺利,在家里也觉得很压抑,终点对我来说不是一个理想的所在,它意味着梦想的幻灭,现实的残酷,过于清醒的自我意识,还伴随着那些如蚂蚁般啃噬着我的烦恼。
只要停留在某个地方,时间一久,我就不免陷入赤裸裸的现实和现实带给我的不安,我觉得被现实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我宁可在旅途中,尘埃飞扬,尚未落定,乏点脏点,没有那种抵达终点的归位感。
是的,我不想归属于某个特定的位置,特定的身份,因为现实中这两者都令我感到不满意,不愿正视,我更喜欢自由地游走于天地之间,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我来自何处又将去向哪里,那种没有任何界定,脱离生活秩序的逍遥是我的追求。
那时我还在网上算了一卦,算出来我是侠客命,萍踪侠影,居无定所。我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一直如此,但也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有点侠客的气质。
我周围几乎找不到和我一样的人,生活安定富足的人不会希望自己漂泊无定,那些同我一样前途未卜的人也急于找到归宿,他们比我漂泊得更久,早已厌倦了这种一切都是未知数的生活,他们离乡背井,外出打拼的终极目标就是不用再继续漂泊,拥有确定的,被社会认可的身份和安居乐业的资本。
我徘徊在火车站,坐着火车驶向未知的远方,我感觉到铁轨在我的下方延伸,延伸,一路上各种景象在眼前飞驰而过,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无论是一望无垠的田野,起伏的山峦,陌生的城市,还是立在荒凉郊外的厂房。我知道一旦我走近这些地方,它们将不复神秘,随之而来的又是各种烦恼和羁绊。所以,我不愿停留,我永远在路上。
《石头记》一开始,那块石头立于尘世之外,回忆它曾经去往那温柔富贵之乡,那个乡早已成为了一种幻境,让人有点分不清它是否真实存在过。我行走在路上,有时也会产生这种感觉,我就像那块石头,虽然尘世近在咫尺,却带着不真实的虚幻感。
那段时间我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就像古代的侠客,虽然手中没有刀剑,倒也自得其乐。我记得独自坐在石公山底部,整个人仿佛漂浮在一望无际的太湖上,天地间别无他物,寂静无声。
我走过一座座城市,一片片山野,我曾居于山脚下,在清冷的空气和稀薄的雾霭中感受着被群山环绕的遗世独立;我也曾步行一整天,深更半夜才好不容易找到住处,在狭小得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的民舍中昏昏入睡,睡前不忘把书包带在手臂上绕两圈。
如今许多年过去了,我早已养成了两点一线的生活习惯,我定居了。但侠客的性情仍在我的血液里流淌,它所表现出来的未必是四处游走,现在我已经被捆缚在一个地方,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仍是随遇而安,比如在打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很享受躺卧在动荡的车厢里,我不急于到达目的地。我对生活的态度也很随意,城市也好,乡村也好,豪华也好,简陋也好,在我看来都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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