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潜伏
一段时间后,虬城县的敌人发起了“回乡运动”,日军派出不少汉奸,分头到各地宣传,凡是由虬城逃出的百姓,不仅可以回去,还可以领到“维持会”发的生活费。
钟育成、黄圣姝认为,这是派人混进城去的好机会。于是,派李萱萱、王晓丽和童秋娥三人去虬城县潜伏,以便打探敌情。
童秋娥的二叔童进宝在城里开了个小客栈,她便以投奔叔叔为由进城,李萱萱和王晓丽则装扮成童秋娥婆家的亲戚一起进城找事做。
童进宝很同情侄女,思量之后,对她说:“秋娥呀,你住这里帮我打点客栈里的事是可以的,可是,她们……我这里是住不下的,还是请到别处去吧。”
李萱萱听了,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大洋,说:“童老板,你就把我们当成住店的,房钱照算就是,这块大洋是先付的房线。”
童进宝感到意外,迟疑了一会,嘿声笑道:“姑娘,不是我不肯帮你们,这兵荒马乱的,我开这个客栈也很不容易,能够勉强糊口而已。我店小,也用不了太多人手,你说是不是?既然姑娘这样说,房钱我可以优惠些,就打八五折吧。”他说着拿了桌上的大洋,到楼上给李萱萱和范晓丽开间房。之后,又安排童秋娥住在后边的小院里。
安顿好后,童进宝便带三个女人去宪兵队登记。
大街上,随处可见“大东亚共荣”、“中日亲善”、“王道乐土”的标语。宪兵队的大门旁有两个日本兵站岗,盘问了他们之后才让进。登记课办公室里坐着三个军官,中间那位三十来岁,留着仁丹胡子,旁边的两位军官更年轻。中间那军官会说汉语,让童进宝他们坐到对面的长椅上,然后开始问话。先问童秋娥,最后问李萱萱。问的都是“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结婚没有?……”
那军官问到李萱萱时,偶尔露出异样的眼光来,显得十分温和。
在回客栈的路上,童秋娥对李萱萱说:“那日本军官对你色迷迷的,一定不怀好意,你今后得提防了。”
李萱萱说:“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第二天早上,童进宝看见三个日本兵朝客栈走来,进了门,他才认出正是昨天见到的那位仁丹胡子军官和两个卫兵。那军官微笑着向童老板问了好,显得彬彬有礼。童进宝受宠若惊似地从柜台里边走出来,泡茶、招呼他们坐。
那军官从口袋里掏出登记册子,摆了摆,说:“不必了,我们看看就走。请问童老板,你的侄女和她的两个亲戚住在哪里?”
“我侄女住后院,另外两位就住楼上。”
那军官听了,朝楼梯走去。童进宝跟着上了楼。
房门紧闭着,童进宝高声叫道:“李萱萱、王晓丽,太君来巡查了!快开门!”
“来了,来了。”答应的是王晓丽。可是老半天没人来开门。
童进宝拍着房门又叫了一回。这时,门呀地打开了,门内站着李萱萱,笑盈盈地望着日本军官,说声:“太君好!”鞠了一躬,然后说:“我们女人就是麻烦,事多,怠慢了,怠慢了,请太君恕罪。”
那军官以近乎贪婪的目光痴迷地看着李萱萱,微笑着说:“李小姐不必多礼,我只是来这里随便看看,来看看你。”他说着话迈进了房门。
王晓丽神色有些紧张,站在桌旁不知做什么好。李萱萱端了张椅子让那军官坐,军官没有坐,手里仍捏着那个登记本。他环视了房间之后,关切地问李萱萱:“你住这里习惯吗?”
李萱萱答:“有这样的地方住,很好了,我们很满意。”
那军官点点头,然后自我介绍说:“我叫井上幸雄,现在的军衔是中佐,宪兵队队长,来中国两年了。我有妻子和儿子,不过他们都在日本国内,我很想念他们。”顿了顿,“我看见你,就想起我的妻子,你和她长得很像。我很想帮助你,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
李萱萱听了,连忙说:“我暂时还没有什么困难,以后如果有困难,一定会去找您帮忙的。”
“好的,好的。”井上幸雄满眼柔情,“我们大日本皇军是爱民的,只要顺着我们,就一定有好日子过,你们是不必担心的。”
井上幸雄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李萱萱的脸。李萱萱抬头看时,与他四目相对,急忙把目光避开,连说了三个“是”。
井上又问她:“你丈夫是在哪里失踪的?要我们帮忙找吗?”
李萱萱定了定神,答:“他是两年前去上海做生意的,一直没音信。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
“哦!是啊,是啊,战争嘛,人员损失是常有的事……”井上幸雄似乎意识到说这话欠妥,住了口,然后说:“你不必担忧,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他深情地看一眼李萱萱,转身出了房门。
两天后,井上幸雄独自一人来找李萱萱。不巧,李萱萱和王晓丽上街了。井上等了许久,不见李萱萱来,于是留下一封信走了。
李萱萱在天黑前回来,童老板把信交给她。
信虽短,但充满了一些热情的语言。井上信雄对她说,他内心产生了对她深深的爱慕之情,简直不能克制自己,希望能和她交往下去。
李萱萱看完信大喜,她意识到她很快就能“俘虏”井上。当晚,她给井上幸雄写了回信。
井上幸雄收到李萱萱的回信,欣喜若狂,当即提笔向李萱萱表达了更为炽热的情感。
几次通信之后,井上开始与李萱萱约会了。没过几天,井上就在童记客栈里为李萱萱单独租了一间房,以便他和李萱萱在这里私会。尽管如此,谨慎的井上幸雄没有透露出一点有关军事方面的事情。
夜深了,井上沉沉地睡去。李萱萱悄悄地坐起,看着身边的井上,又想起在慰安所里的那些日子,她感到一阵恶心。但为了还没达到的目标,她强忍了。从走出宪兵队登记课的那一刻起,她就打算要用自己的身体作武器了。她觉得,在这样特殊的环境里,以这种特殊的手段,能更加快捷地搞到有价值的情报。
“你们这些畜生,污辱了我的身子,现在,我就用我的身子打垮你们!”井上幸雄每来一次,李萱萱就这样想一次。有时,她也想黄江涛,每当想起他时,内心深处便陡然生出羞愧之感,继而是隐隐作痛。尽管黄江涛对自己不冷不热,但她对黄江涛的那份情是无比纯真的。而现在的行为,是对这份真情的冷酷践踏!她想到这些就想哭,想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痛哭一场……
有了李萱萱和井上信雄那层关系,王晓丽十分顺利地到日军军营里做了洗衣工,这对打探军情十分有利。尽管日军士兵见了貌美的王晓丽个个眼馋,但驻城里的日军军官因为要推行所谓的“日中亲善”政策,对部下的纪律还算严格,所以,士兵对洗衣工们也不敢动手动脚。
一天,井上幸雄在外面喝了酒,又去客栈找李萱萱。这回,李萱萱没问什么,倒是井上幸雄主动说出一件事。
他对李萱萱说:“虬城这地方物产丰富,不仅木材多,还有钨矿石,这东西,在我们日本国可是稀有的,你知道吗?”
李萱萱联想到日本人从中国掠夺了大量物资,脑筋一转,问井上幸雄:“难道皇军还要把矿石运到日本去?……”
“当然!当然!这样的宝物,我们能不要吗?难办的是,虬江太小,货轮进不来,我们只能靠汽艇和木船。把矿石一点一点地运到山明码头去,再装上货轮,很麻烦的!”
“确实是个麻烦事。您要亲自去运矿石吗?”
“不要的,宝贝。我只要派几个士兵去押运就可以了。”井上说着坐到沙发上一手搂着李萱萱的细腰。
李萱萱依偎着他问:“一艘汽艇,既要运矿石,又要载人,怎么能够呀?”
井上幸雄笑了,轻拍着她的腰身说:“不是这样的,小宝贝。我们是用两条木船装矿石,用汽艇拖着它们走。”
“哦,是这样呀,真有趣。每天都要运吗?我想去看看。”她仰脸看他。
“想看吗?可以去码头看的,每天至少要运一次。不过,我没时间陪你去。”他说完呵呵地笑,呼出的酒气令李萱萱作呕。
第二天,李萱萱让童秋娥将这个情报送到了冷水寨。
李萱萱这么快就获得了情报,使钟育成十分高兴。当他得知李萱萱委身于日本军官时,皱起了眉头:“她为什么非得用这个法子?!……”
童秋娥说:“她是为了尽快弄到有价值情报才这么做的……”童秋娥说着低下了头,好像是自己犯了错似的。
黄圣姝叹了口气,对钟育成说:“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去责怪李萱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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