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少年当兵,漂泊转徙,很少连续几晚睡在同一张床上。吃的东西最好不过是切成四方的大块猪肉(只在豆芽菜汤里)行兵拉船锻炼出一副极具耐力的体魄。二十岁冒冒失失地闯到北平来,举目无亲。连标点符号都不会用的,就想用手中的一支笔打下一个天下...... 汪曾祺
初识沈从文,是那部先生花了两年时间,悉心打磨而出的《边城》,朴实无华的文字,关于那被遗忘的世界的平凡的,至纯至净的爱情让内心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那个时代里,那个他心心恋恋,牵肠挂肚的凤凰的爱,青年的爱。虽在读到那主人公痛失了唯一的亲人后,于那穿透等待那杳无音讯的爱人的归来,心中些许怅惘。但先生那打下了文坛江山的笔已经深深刻进了还未经世事的内心。
他存在的时空早已经消散在朦胧的烟尘之中。但他的生之事,从他的文字中依稀寻得些许踪迹。它最得意的学生汪曾祺先生也曾特意写过他的恩师从文先生。这位有着跌宕起伏的人生,疯狂执着的爱情,根深蒂固的眷恋故乡的心的用文字镌刻人生百态,那笔下神话似的爱情也许是他内心最最本质的感情。正如他所写”人类是继承了丰厚的爱欲的”
他少年之时曾经投身行伍,当过什长,经常跟随部队奔袭在不同的营地和乡村,经常领略着不同的阳光雨露。但他又不是完全的血性方刚的强人,他的内心有着柔软的方寸之地,这方寸之地的慢慢裂变,于是他便不能好好的成一个兵了。
在他的《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结尾,他将内心的矛盾踏踏实实的写在笔下。他感到是不被理解的。那种不能完全沉溺在军人之气中的青年的情感是在阴暗的角落里的。我想这或许是他后来脱下军装孤身一人悲伤求学的原因所在。
既然有那文人的心思,先生依然离开了家乡,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他一人到了北平,那时候的他连标点符号都不会用,他想考学堂没有考上,于是在北京大学旁听。没有经济来源,他的日子是十分拮据和艰苦的。他极具天赋,虽然他从来不承认自己的天赋。
骨子和血液里天生的才情让他终于在文坛打开了自己的天地,他在“窄而霉”的小屋中里不停的写作。于是关于家乡,关于古老爱情的种种便在脑海中飞速的奔突而出。成了之上动人的文字。他笔下。无论军人,行船之人,古老乡村的青年男女,以至于妓女都有着自己的爱与恨,是与非。
《连长》中,他刻画了一个与当地寡妇生情的连长为了那温柔永远留在那山村的朴实之情。《丈夫》中是那当地贫苦农人家妻子进城,在那整齐排列的船上沦为妓女养活着自己和家中的丈夫的真实而苦涩的生活。那一个又一个络绎不绝的乡下来的女人明知了那前程的黑暗,依旧在命的路上选择了这样的岔路。但这样的妓女是有着自我的,那小七就在乡下的丈夫来临之后,在他一场莫名的属于男人的哭泣之后,再次与他回到了乡下。
《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中有他自己的感情,那跛脚的,那买豆腐和他同时爱上的年轻女子死了之后,那女子的墓确是在第二天就被挖掘,遗体被带走。这是个浪漫而又龌龊,疯狂而又理智,出于爱又出于恨的事。因为那遗体在被找到时裸着躺在花已经枯萎的石床上。而三个来自凤凰的男人都明了和心爱的女人在用花簇拥的石床上完成生命的交融是古老的习俗,而那遗体,是被那已经消失的卖豆花的男人带到这里的。
平常人的爱情连同着那些妓女的爱共同组成了他笔下巨大的部分。于是那些神话似的单单出于人类天性的爱和牺牲,那些在贫苦中的妓女,那些一日复一日在辛劳和漂泊中讨生活,不想明天和过去的行船之人在眼前一遍一遍的鲜活过。这是先生生活过了解过的人世,是单纯着的过去,迷惘悲痛着的过去,人性本善的过去。
先生写爱,也敢爱。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爱上你”是他写给学生张兆和的第一封情书。
他一眼就爱生了这个皮肤黑黑的妙龄少女。然后陷入疯狂和顽固,即使张兆和明确的表示顽固的不喜欢他。而他却每日不停的用情书来诉相思和爱慕。文人之情来的狂热者,不乏诸人。但写了四年情书,每每都得不到之言片字的回应,依旧”百折不挠“的恐无几人。所幸,四年的执着得来眷顾。他终于与她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厮守了了接近他三分之二的人生时光。
老年的他喜欢大笑,往来之人都是君子之交。他的吃食也是简简单单。他最爱的荤菜是猪头肉。
有人说,如果先生未在那一年死去,诺贝尔文学奖就已经降临了中国,归了这个凤凰的儿子。时间夺走了他的时空,但他构架的那淳朴之地,纯净之情就那样活在了那里。
或许,我会了解他,或许我不会了解。
就像那年前的月亮找过他的面庞,读过他的故事,但今天,月亮依旧照着清冷月光下的我,那故事未断,却决计不会重来。
人微言轻,借用沈先生墓碑上的话来抒心中的先生形象。
不折不从 星斗其文
亦慈亦让 赤子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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