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媚月光
老人﹒雨雨来得措不及防,起先还只有星星点点的雨沫子打在脸上,像调皮的孩子和你闹着玩一样,左边一点右边一点。但并不想真的打湿人们的衣服。这样的雨,人们并不在意,在南方的天气里,一会儿雨一会儿晴是常有的事,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但是,一点点地,雨变得又粗又密起来,或许是人们的不在意,惹恼了它,它才显出自己的厉害来,雨点有点劈头盖脸,带着速度与声响了。
透过爬满紫薇花的铁栅栏围墙,里面是学校的操场,那里刚才还有孩子们追逐着、吵闹着,现在忽然安静下来了,周围只有沙沙的飘渺的雨声。雨滴飘落在操场中央的草地上,就消失得没有一点踪迹了,只是草显得更绿了,那些被踩得伏倒在地的叶子,吸了水份努力地长着力气,慢慢地挺起腰杆。雨点落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跑道红得更亮眼了,似乎要活过来一样。
墙外一把黑色的伞,罩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横七竖八的白发中已经找不到一丝黑发的踪影,他骨节变形的手紧紧抓着伞柄,似乎担心稍一放松伞就要飞掉一样。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伞面上,不甘心地弹跳着,发出细密的哒哒声。老人缓慢地挪动着脚,关节像是僵硬了一样,直直地向前。随着他走路的节奏,雨伞在他手里微微晃动着。
已是初夏了,人们早已迫不及待地脱去冬装,现在连穿长袖的人也少了,街上越来越多短袖短裤了。可是他还穿着厚厚的棉裤,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的冬天穿越而来,还来不及脱掉臃肿的冬装。他只是让自己走在这个世界里,但并不关心周围,他皱着眉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有细细的樟树的小花被雨打落下来,掉在他的伞面上,又悄无声息地滚落到地面,就被他穿着棉鞋的脚踩烂了。
有一阵风调皮地穿过他的雨伞,带着香樟树花的香味,他吸了吸鼻子,才抬起专注的眼睛,看看四周,他看到了这些高大的树,像巨伞一样张开的树冠,树叶在雨中拥挤着、抖动着,热闹非凡。叶片上滚落的雨滴,一阵阵急急地打在他的伞上,此起彼伏。他静静地听着、看着……像被催眠了一样,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有几个行人匆匆从他旁边走过,伞角碰到他的伞了,伞上的雨滴甩到了他的棉裤上,他才有些慌乱地回过神来,朝着路的旁边挪一点,似乎为着自己挡了别人的道而抱歉似地,脸上浮起谦卑的笑。
那些从他身边走过的人,不约而同地捂起了鼻子,嫌恶地睨视着老人,有人小声嘀咕:“没人帮他洗衣服的吗?他没有孩子吗?”
他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是挣扎着向着菜场的方向去了。那里人来人往,是嘈杂、热闹的世界,人们都忙着自己的菜篮子,忙着自己的生计,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就像是在另外一个平行的世界里一样,虚幻而脆弱,似乎按一下某处的按钮,他就会“嗖”的消失一样。我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影,那把黑色的伞沉重得似乎要把他压到泥里去,感觉他正走向那黑暗的地下,或许已经在地下了。
【简宝玉日更第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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