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几天的新闻,南方大部分地区已经洪水泛滥,而身处北方的我却感到酷暑难耐,气温已经飙到了35摄氏度以上,恶毒的阳光把眼目所及的万物炙烤的无精打采。人们躲在密闭的房间里,用物理降温、化学降温等一切可以降温的方式抵挡着炎炎夏日,中午下班回家,小区的街道上安静地空无一人,只有知了不知疲倦的叫个不停。
更悲催的是,天气预报上说这个城市接下来的一周将要进入高温黄色预警天气,气温预计会持续上升到40摄氏度,且有高烧不退的征兆。千里清蒸,万里红烧,城市俨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炼钢炉,每个人都在汗流浃背挣扎着想要逃离此地,寻找一处清凉之所。
而躲在家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室内变成了微缩的桑拿房,原始的物理降温方式已经不能抵御滚滚热浪,空调这时派上了大用场,让身体最赤裸地暴露在密闭的空间里,对窗外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骄阳似火,暑气炎炎,做什么事情都显得提不起兴趣,也许一个午睡是给予高温最好的回应。
躺在床上,给身体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感受着空调阵阵凉风吹拂,倦意瞬间袭来,在梦里已经全然忘记了外界一切感知,仿佛置身于电闪雷鸣之中,狂躁的大风吹的脸生疼,随后有雨点扑打在脸上,还有大雨过后地气泛出的泥土味和青草味。
睁开眼,望向窗外,才发现真的下雨了,而且是倾盆大雨。梦里的景象真的照存到了现实。
透过窗帘,望向窗外纷飞的雨线,心情烦躁。在对面楼层的楼门口,有两位老人正坐在马扎上望着瓢泼大雨出神。他们一言不发, 头也不转一下,姿态怡然,目光也无一丝阴翳的盯着从天空中飘落下的雨滴。
当我在家休息了一阵子,望向窗下,两位老人依然像雕塑一样的盯着急促的雨,丝毫没有离开或回家的意思。
他们在想些什么?
记忆突然拉回到了曾经的一个场景:也是一个下雨天,我下班回家,路过他们的单元楼,看到他们坐在楼门前盯着雨点发呆,他们靠的很近,应该是一对夫妻。街道上行人都焦急地赶路,他们的脸上却露出了恬淡的神情。
那天雨停之后,天空由阴转晴,我抱孩子下楼透气,路过他们楼前,看到他们抱着小孙子也在路边玩,他们的小孙子和我女儿差不多大,我走上前和他们打招呼,他们给我让出一个马扎,我坐下来和他们聊天,女儿和他们的小孙子玩得不亦乐乎。
攀谈中得知,他们老两口是帮女儿看孩子的,他们的家不在本地。他们还说,他们的老家在农村,离县城不远,政府拆迁把他们那个村的老房子都拆掉了,他们村盖起了一幢幢楼房,成了名副其实的城中村。
“那拆迁费一定给的不少吧。”我问他们。
“拆迁费是不少,分的楼房也不少,不过就是不习惯住楼房,还是觉得农村的老宅老院更舒服。。。。地也没了,庄稼地都盖上高楼了。”
他们还说:“住上楼房之后,以前农民的生活节奏都打乱了,整日呆在封闭的室内,呼吸不到自然空气,邻里之间串门的也少了。。。”
他们的言语透露着哀怨与惆怅。城市化的进程让城市和乡村的边界越发的模糊,推土机摧毁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他们土生土长的根基和脉络被切断了。
“这个时候该收麦子了。”老人的话打断了我的遐想。
麦收老人的话让我想起了儿时在农村的爷爷奶奶家,每到了麦收农忙的季节,大型收割机轰隆隆的驶过金黄的麦田,田地里一派丰收的景象。炎炎夏日,日头晒得人汗流浃背,一天下来,个个灰头土脸,疲惫不堪,但丰收的喜悦荡漾在人们的脸上。
“今天夏天热,好久没下雨了。”老人若有所思的说。
“是啊,等到麦收结束,又要紧锣密鼓的种玉米了,浇地锄草撒上玉米种子,等待来年的丰收。”
随后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天近傍晚,我们各自回家。
而今天当我站在窗台,望向观雨的两位老人,他们时不时望向天空,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某一瞬间我突然读懂了他们。麦收过后,新一轮的播种开始,农民都是期盼下大雨的啊。下雨意味着可以省去排队浇地的时间,可以省去人力物力财力。
透过朦胧的雨线,我看到他们凝视天空的目光,有神且坚定。他们内心一定是喜悦的,这场及时雨来得正是时候,他们的内心也一定是百感交集的,这种凝视不仅仅是对家园的留恋,更是对于土地的眷眷深情,他们离开了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但在他们的内心里,依然抱有对家乡的眷恋和对土地的深情。
也许这就是乡愁吧。我突然不再讨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而是希望雨下的大一点,让田地多一些雨水的浇灌和滋养,让辛苦了一个麦收的庄稼人好好地歇一歇,让这对怀念故土的老人多一点慰籍和期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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