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部小王的新婚妻子从东北远道而来,我们初次见面时她向我打听饮水机的位置。那时,她面带着急的表情,仿佛还参杂着几分远途颠簸的疲惫和刚刚进入新环境的拘谨。
第二次是在大会议室,她向我询问给来单位普及法律知识的警察倒水、茶叶应该放在水杯里还是放在水壶里。两次都是以“姐”称呼我,由于上次她行色匆忙,关于对我的称呼,我没有纠正。但这次大家还算清闲,就不得不对她说清楚了。
“你应该叫我阿姨,而不能叫姐。”
“不、不、不,我已经结婚了,应该叫你姐。”她一脸严肃,固执己见的回答道。
这是什么逻辑?难道在她们老家,结了婚的女人,称呼别人就会忽略年龄这一重要标志?她是取悦于我,还是随和现在的流行?尽管我心里纳闷,但也没有好意思再问,叫姐就叫姐吧。
谁知在餐厅,一个两岁多的小朋友坐在宝宝椅上也笑嘻嘻地对着我喊姐姐。哭笑不得的称呼,我尴尬地说:“有这么老的姐姐吗?”
结果全桌人哄堂大笑,小朋友那稚嫩的笑声更加清澈。
还有计划部的小冯。在我刚来的时候,她亲切的阿姨长、阿姨短的叫我,因为她比我的女儿大一岁。那种甜甜的带着几分娇气的呼喊真的好暖心,同事戏称我们情同母女。
可后来,她竟然在众人面前称呼我为“美女”了。我当时头皮发麻,窘迫不堪。
“以后不许这样称呼我,一句‘美女’陷我于尴尬之中,你不觉得这个称呼对我来说是一种讽刺吗?美女是针对你们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超出范围会被人家笑话的。”在无人处,我神情凝重地告诫她称呼的界限。
“阿姨,我绝对没有讽刺你的意思,你想的太严重了。我只是喜欢这样叫你。”她用四川女孩特有的柔声细语娇滴滴地对我解释道,然后亲热地抱住我,在我耳边接着又说,“有个阿姨和你差不多的年纪,她就喜欢我这样叫她呢。”
“傻孩子,人的思想不同,其要求也不同。你看我,一脸皱纹,两鬓白发,怎么还敢妄称美女?在什么年龄就该有什么称呼那是最起码的常识,一旦使用违背某个年龄的称呼定会遭致别人的耻笑。”
“阿姨没有皱纹。白发,我还有呢。你既然说的这么严肃,我以后不这样叫你就是了。”她撅着小嘴,故作娇态。
我微笑着捏捏她那胖嘟嘟可爱的小脸,作为对她的亲昵回应。
其实,当我有别人口中的姐姐过渡到阿姨的时候,心里也猛然产生一种失落感。那时就想,自己真的老了?在外面怎么会有人喊我阿姨呢?独自在镜子前端详自己渐渐暗黄的脸色,和眼角浅浅的鱼尾纹,那种被时光老人雕刻的痕迹昭示着自己已经到了由姐姐变成阿姨的年龄了。无论你接受与否,自然规律是无法改变的。
但是,有些人确实也会让你深陷难堪之中。两年前,我弟媳生二胎,我去上海看望她时,一个同病房的上海妇人也在照顾她的女儿生产。第一天,我们没有语言交往,各自守在自己家人身边。我深知上海人对外来人员的排斥,所以更没有主动搭讪的意思。
第二天,她倒是主动找我聊天。她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她是你儿媳妇?”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弟媳好奇的问道。
弟媳偷偷暗笑,差点把伤口挣裂。
天呐!我只比我小弟大五六岁啊!竟然……竟然——看来我真的老了。
我心虽不悦,但还是很平静地回答了她的问话。
她听到我的回答后接着说:“我看你来照顾她,以为是你儿媳妇呢。”
后来,弟媳当成笑料来打趣我,惹得全家人说笑不停。这时,我大弟媳也给我们讲起她在北京时的境遇。
那时他们刚刚定居北京,领着八九岁的儿子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东西,一个善谈的店主很和气的与弟媳闲聊起来,试图用高度的热情来多拉一个客户。但谈到兴奋处,她问我弟媳:“你领的是外孙还是内孙?”
哈哈哈,一句话,气的我弟媳满脸通红,她拉着我小侄子转身走出店门,发誓再也不去那个超市买东西,哪怕多走一段路。她一面给我们述说着,一面骂人家熊娘们,眼睛不好使。
其实,没有必要为此生气,大家互不相识,只是偶尔的相遇,对于不正确的称呼纠正过来就是,又何必为一句没有任何恶意但却欠考虑的问话而生气呢。
一个人一生,从年龄的变化来说,会变换许多称呼,一个阶段一个称呼。如果因为讨取别人欢心而在应该变换的情况下仍停留在一个不切实际的称呼上岂不成为笑话,如果不加斟酌而妄加排辈同样会让人厌恶。
再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还停留在最得意称呼的季节里。同样谁也不想跳过一个台阶提前融入夕阳。
从礼仪与礼貌出发,恰当的称呼是对他人的尊敬,同时也显示出个人的涵养,这是非常有讲究的一件事。所以我们在称呼别人时切莫信口开河、随性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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